墨穷跟在苟爷身后,走进了一个病房,可以看到房间内什么都没有,完全有别于其他房间的温馨摆饰。
整个房间里,仅有一张床,和一盏吊灯,还有就是一张桌子以及上面一盘纹丝未动的晚餐。
斯内德形容憔悴,正跪在墙角,捂着脸低声碎语,不知道在干什么。
“斯内德,我来看你了。”苟爷走进去说道。
斯内德回过头来,本能地回了一声:“狗贼……”
说着,突然瞳孔一缩,神色怆然,眼神中流露出痛苦,用一种万分懊悔地语气呜咽道:“不,我干了什么?我竟然叫你狗贼……我该死……”
苟爷眼神一黯,走过去蹲下身扶住斯内德说道:“你没有错,我就叫狗贼,这没有什么好负罪的。”
斯内德呜咽着,苟爷急忙拿出纸给他擦拭眼泪鼻涕。
结果这个行为,又一次让斯内德崩溃道:“不!我弄脏了你的纸!天哪!”
“没有没有,你做得很好,斯内德,吃点东西吧。”苟爷柔声说着,然后拿起一小片面包递在他嘴前。
而那斯内德,还在疯狂地说自己呼吸浪费了地球的氧气,污染了苟爷的皮肤云云。
苟爷对此,都耐心地一一安抚。
在门口看着的墨穷,第一次见到苟爷如此有耐心,口气也少见地温和,与墨穷刚认识他那会儿可谓判若两人。
“这是什么病?”墨穷在门外轻声问道。
医生看了墨穷一眼回答:“极端负罪感。”
“心灵扭曲?”
“是的,无论做什么事,他总会有令其痛苦懊悔的罪恶感。即便是呼吸喝水这种日常小事,都会让他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其中的愧疚与负罪感,对他的身体没有损害,但却折磨他的思想。就算什么都不做,其过往的记忆也会一遍一遍地翻涌出来,煎熬他的内心。”医生叹道。
墨穷深吸一口气,这相当于每时每刻都在负罪感的折磨中,连吃饭喝水都觉得有错,更何况他还是社员?
任务中杀过人吗?动物总杀过吧?身经百战的话,那一桩桩一件件被强行加持负罪感,又该是多么的煎熬?根本永无宁日!
“他岂不是连饭都不吃了?呼吸呢?会不会故意憋死自己?”墨穷说道。
医生说道:“呼吸还好,因为同时只能忏悔一件有罪恶感的事,优先痛苦于负罪感最高的。作为社员,他有太多大事‘值得懊悔’了,很少会痛苦于呼吸浪费空气,基本上立刻就会被别的事给转移注意力。”
“吃饭的话,大部分我们是正常地喂给他,一边安抚一边喂。为了避免他痛苦而采取其他进食方法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无论什么方法,都无法避免他内心折磨。就算强制麻醉让他入睡,也会做噩梦,那种背负着巨大罪孽的噩梦。”
墨穷叹气,斯内德每时每刻,都肯定有各种各样的负罪感。
哄骗他吃下东西,然后痛苦。与麻醉强行注射营养,然后痛苦,区别不大。后者可能更痛苦。
“这样活着……也太……”墨穷轻声说着,他没有说出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的话。
但医生还是听出来了,说道:“我们没有权利剥夺他的生命,社里也不会放弃治疗,我们一直在想办法尽力祛除这种效应。”
墨穷沉默,再看苟爷,此时好不容易才劝动斯内德吃了一口面包。
但见到被咬了一口的面包,斯内德更是惊恐万分:“啊!我都做了些什么!”
“没关系,这只是面包而已。”苟爷劝道。
可斯内德还是痛苦地张着嘴,不敢咀嚼,双手成爪悬于半空颤抖,似乎无比抓狂。
“我竟然把面包咬出了这么大的缺口!它残缺了啊!它被我咬残缺了啊!唔啊啊啊……”
说着说着,斯内德嚎啕大哭,似乎做了什么天怒人怨,永远不可以饶恕自己的错事。
那哭声是无比地懊悔和绝望,仿佛要把灵魂都呕吐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