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汤姆北上之前也在浙江待了一段时间,对本地的社会环境也有一定的了解,听他这么一讲,便已经能脑补出大致的情况了。
宁波知府曲余同毫无疑问是一个投机主义者,海汉在进驻浙江舟山群岛期间先行清剿了本地几乎所有的民间武装势力,充分展示了自己的战争实力。所以浙江官场上对海汉抱有强烈敌意的人几乎全是在距离舟山四百里的杭州府,而近在咫尺的宁波府可没什么人敢跳出来公开跟海汉唱反调。在收到海汉主动送去的各种好处之后,曲余同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就默许了海汉在舟山的各种动作,并且后来还配合海汉从浙江内陆为其提供商业和移民资源。
不过海汉在六月间突然出手,在杭州城里拔了于平风、郭正、廖训这三颗钉子,在浙江官场上掀起的风波着实不少。虽然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能将这三人的失踪跟海汉联系到一起,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三人算是浙江官场上反海汉的主导人物,要说三人的失踪与海汉毫无关系,恐怕也不会有几个人能信。
事情传开之后,曲余同自然也设法向海汉打听过相关消息,但这对海汉而言是不可对外透露的绝密行动,知情人全都对此讳莫如深,也一致坚决否认了与其相关。但这样苍白的辩解并无实证,也很难让曲余同彻底打消对海汉抱有的疑心。便正好是在他疑神疑鬼的时候,海汉舰队从舟山港起航北上,而这支规模达到上百条船的庞大船队出行,就不免会让曲余同生出了误解。
其实到这个时候的形势发展都还是在海汉的预计之中,海汉也计划好了用更多的实际好处来稳定宁波府官场的人心。但曲余同在这个节骨眼上表示要跟海汉划清界限,并将限制海汉在宁波府境内的各种活动。
尽管明知对方的态度可能只是一种讨价还价,以退为进的手段,但为了不妨碍大局,石迪文还是很主动地向曲余同表示“一切都可以商量”。于是曲余同那边就提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激进的方案,即双方通过家族联姻的方式来巩固现有的合作关系。
这个方案其实与陈一鑫在登州的遭遇大同小异,差别就在于陈一鑫所遇到的对家是地方豪绅,而石迪文这边对上的却是大明的朝廷命官,堂堂四品的地方大员。这种联姻的政治意义也远非陈一鑫那边的状况可比,也不是海汉某一个人就可以作出决断,自行答应或者拒绝对方。
王汤姆北上的时候,舟山基地的穿越者几乎都跟着他悉数出发了,只留了石迪文在浙江坐镇指挥,而对方提出联姻,很显然这个对象就石迪文了。
石迪文心知这事比较大,第一时间便向三亚的执委会进行了汇报,得到的答复是尽快调查清楚曲余同提出这个方案的原因,至于是否要与对方实际接触,执委会倒也没有给出定论,只是让石迪文“酌情处理”。
要调查这件事的真相倒也并不困难,很快曲余同自己就主动将答案公布出来:在杭州城发生了于平风三人失踪的事件之后,有人以“勾结外番”的罪名,偷偷向上头打了曲余同的小报告。虽然这种不痛不痒的罪名很难真正让曲余同翻车,但如果朝廷有人想借此立威,又或是扶持自己人上位,那还是很有可能会将曲余同从现在的职位上调离。
曲余同想洗白自己几乎是不可能了,如今宁波府可是有不少海汉人的产业,他也不敢真冒着开罪海汉和本地富商的风险去清除掉这些业已开始运转的行业,有心人真要收集他的“罪状”,在宁波府走一圈随便就能弄到一大笔。所以不甘放弃现有环境的曲余同所想出来的应对办法,并非设法洗白自己,而是打算走另一个极端——要告我勾结海汉,那我就好好勾结给你们看,除了我曲余同之外,还有谁能维持宁波府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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