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骜的德语其实学得还不怎么好,依然是哑巴德语。不过这段话却是他提前背了几百遍的,所以非常流利。只要临场换几个交谈对象的名字就行了,所以不知情的人,还真容易被他侃侃而谈的样子唬住,以为他是个外语天才。
谢尔盖一愣,完全没想到顾骜是这个反驳角度。
不过他看顾骜地位低微,随即就很不屑地反驳:“哼,资本家就是资本家,这是大是大非的定性问题,怎么可能因为规模的量变而转移呢!”
“当然有区别,一切问题都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怎么能无视客观变化呢!
根据《资本论》第一卷、第三篇、第九章《剩余价值率和剩余价值量》,只有将‘剩余价值’主要用于投资的,那才有可能是资本注意。“资本”这个词的存在目的,就是单指扩大再生产,而不仅仅是占有利润……
按照马克思原文的字面意思,这个‘主要’的占比至少要超过50%。如果雇佣规模不够大,即使占有了部分类似于剩余价值的货币,也会被小业主用于改善个人生活,这样就无法利滚利……”
“而马克思对于当时的社会剩余价值率及普遍剥削程度,是这样算的……”
“马克思还考虑到了人在富裕后提高消费水平的可能性,并做了充分的社会调查,认为工人之所以无法完成原始积累,就在于‘他们只是挣扎在温饱线上,即使让他们的收入提高一倍,他们也可以为了更优渥的物质生活条件而将多出来的钱消费掉,故而无法用于再投资’。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认为小业主用于个人生活改善的支出就足以消耗掉4个工人产生的剩余价值……”
“因此,按照马克思的本意可以推出,凡是雇佣8个工人以下的小业主,其通过组织型劳动所获取的利益,‘主要部分’并不足以用于扩大再生产,又何谈资产阶级的生产组织方式呢?我国支持这种经济成分,完全是按照马克思的原教旨,在合理范围内更好地搞活经济!”
顾骜洋洋洒洒地用德语一阵忽悠,而且并不是一口气说完的——中间还穿插了好几处谢尔盖的质疑和反驳。
他的话术组织层次之所以表现成现为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交锋的结果。
谢尔盖和其他几个阿方人士,自忖都是饱读原教旨的。
不过被顾骜这么层层递进地反驳,无不手足无措起来。
“马……马克思还能这么读?我们几十年书白念白研究了么?这不可能!”
谢尔盖已经是阿尔巴尼亚国内最好的大学、地拉那大学的哲学高材生出身了。虽然他知道,阿国的教育和科研水平(包括社科研究)比较弱,远远不能和大国相比,但他自忖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坑看不出来。
但是,他这次偏偏就没有提前看出来。
反而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费了太多的口舌和弹药,被中方智商压制了。
“哼,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搞定对手后,顾骜内心得意而又敬畏地想。
他可是借用了后世中央经济政策研究室专家、多年潜心研究的成果。
以华夏社科院的水平,来跟阿方的哲学家辩论,赢了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汪苏凤刚才听得已经是目眩神驰,不听拿手巾擦汗。
外事交谈都是双方有笔录速记的,毕竟说过的话都不能赖。没想到最后还是靠顾骜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愣头青,帮他收拾了残局。
……
“小顾!今天多亏你了!”离开会谈室的时候,汪苏凤觉得自己后背的衬衫都已经湿了。
“没什么,术业有专攻而已,这是我应该做的。”顾骜一点都不装逼,他也不需要急着显摆。
反正一切都是双方留档的,该是谁说的都抢不走。
是在何种语境下说的、是主动挑起的?还是被动迎战、为了捍卫国格?这些细节,统统都会有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