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萧穗开口了。
她温婉地捋了一下秀发,嗓音甜美而端庄,但隐隐有一股凄然:“说出来您可别见笑,你应该知道,我是蜀都军区文工团的文艺兵,刚入伍时本职是跳芭蕾舞的。
后来,在部队犯了错误,被人说成是女流氓,各种背后指指点点,我实在是受不了那种侮辱,连自杀都想过。后来退到二线,不跳舞了,改文字工作。编舞,自己写点东西。不知道顾同学有没有看过莫泊桑的《羊脂球》……”
顾骜点点头:“看过,普法战争背景的。你是想说……要洗刷自己的耻辱?那也不至于冒险上一线吧?”
萧穗急了,捉住顾骜的手,眼神中闪烁着神经质的狂热光芒,非常诚恳地说:“很有必要!羊脂球开始被人那么看不起,就因为抵抗德国人的时候英勇了一把,形象就翻转了。
萨缪尔.约翰逊说:爱国主义是流氓最后的庇护所。我只要上了前线,写出英勇的一线报道,我过去身上的耻辱,肯定都能洗刷干净的吧!”
“这……”饶是顾骜脑洞巨大,都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了。
萧穗的思维跳跃之天马行空,为顾骜平生仅见。
虽然她说的是实话。就像RB人入侵的时候,不管曾经多么残酷暴虐不堪的旧军阀,只要你扛起枪来抗日了,后世历史书上都会从“反-动军-阀”变成“著名爱国将领”。
萧穗见状,换了一种柔韧的劝说态度:“再说,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有些闷,要不出去聊吧。小平,一会儿你自己去吃饭,带好钥匙。”
萧穗最后半句话是交代弟弟的。
严平二话不说,就听了姐姐的吩咐。
顾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冬天天黑得早,外面都已经暗了。
不过既然对方有难言之隐,还是单独说比较好。
可能是萧穗怕尴尬吧。
顾骜带着萧穗下楼,问她:“你觉得哪儿比较合适?这里可不比沪江,咖啡馆都没有。”
大街上还是偶尔有人经过的,顾骜觉得并不太适合说隐私的话题。
萧穗扫了一眼:“这是你的自行车?还凤凰牌的呢。载我一程?去西湖边找个地方坐坐?”
“行,那里比较安静。”
大冬天的,又没有路灯,入夜后湖边的树叶就会开始结白霜。
这时节的西湖边,是绝对没有人的。要不是顾骜和萧穗都穿着毛呢子大衣,恐怕自己都会冻得受不了。
顾骜思维比较缜密,在招待所一楼小卖部买了两杯乐口福和麦乳精,用滚热的水冲泡的,然后让萧穗握着袋子暖手。
萧穗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一只手环住顾骜的腰防止掉下去,另一只手就拿着热饮。
麦乳精和乐口福,后世小屁孩肯定是没见过的。
那是一种大致相当于90后喝的阿华田、或者00后喝的高乐高之类的巧克力奶味饮品。
在79年,手上端一杯招待所的乐口福,已经比后世任何奶茶店咖啡店都有逼格了。
不到十分钟,顾骜骑到西湖边,找了个干净的木椅子,把自行车靠在一边,跟萧穗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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