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道长于政事,于军事并不如何擅长,但郭崇韬这番话说得明白,他已理解其意:大唐能接受与契丹局部战争,却不能接受与其全面战争!
“郭兄,契丹势大,不可不制啊!先前我有幸进入草原,得见契丹国内情况,深知其国力已非同小可,若是此时不加以遏止,以其目下态势,不出十年,必为中原大患!李从璟谋国不避难,谋生不避死,一片赤子之心,皆是在为大唐尽忠,且不说他有克复平、营二州的功劳,当其危难之际,朝堂岂能袖手旁观?”冯道不平道。
郭崇韬仍是摇头,“若是往日,情形或许不同,然则眼下朝堂局势,老弟岂不知晓?当此之际,陛下哪有心思太过关注幽云?”
冯道闻言默然,沉吟片刻,抬头道:“平州本我大唐疆土,之前为耶律阿保机豪夺,此为国耻,而大唐不能奈何。今李从璟取之,使其重归大唐,其行岂不雄壮,其利岂不深远?便是只保得平州,李从璟仍是大功,朝廷便不能相助一二?”
郭崇韬三度摇头,“不能。”
冯道终于怒而站起,“郭兄,你身居枢密使高位,统管天xià兵事,竟不能在幽云危难之际,予其半分帮助?粮草,军械,当真半点也无?”
“眼下陛下无心兵事,我能如何?”郭崇韬无奈道。
冯道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忍住没说。
不久,两人不欢而散。
冯道走后,郭崇韬仍jiù坐在原位,没有挪动。
良久之后,他走到书桌前,铺开宣纸,研墨提笔,写下一封书信。
“……恩师言归,兄亦尝思相助,然则眼下边地形势不明,战事莫测,恩师久在幽云,有积威,当坐镇幽州,断不可于此时离开……如有恩师坐镇边地,兄当调遣物资,送至幽云,稍壮吾弟军威……”
写罢书信,郭崇韬搁下笔,坐在檀木椅上,默然良久。
不知何时,他喃喃自语道:“老师,非是学生不体恤你病情,而是你一旦归朝,必与我争权。朝中小人边地,奸佞得势,学生已是举步维艰,容不得再受老师你的威压了……老师,勿要责怪学生,谁让你是大唐第一将?”
冯道辞别郭崇韬后,回到家中,也将自己关在了书房,谁也不理。
书房中早已有人相候。
“侍郎大人。”吴长剑向冯道行礼。
冯道回礼后招呼对方坐下,略显萧索道:“枢密使不肯相助幽云,我对不住从璟老弟啊!”说着,将和郭崇韬的谈话,简要告知了吴长剑。
吴长剑道:“李存审老将军进来病情日益严重,亟待归朝休养、医治,数次上书朝中,皆无回应。今日闻听侍郎大人之言,恐怕这其中因由,有大半在枢密使了。枢密使掌军事大权,对待幽云战事,尚且如此说辞,看来军帅所料不差,幽云已难从朝中获得多少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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