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圜这话表面是说安重诲为人所利用,实则暗指安重诲结党营私,言辞可谓重矣。
安重诲闻言岂能不怒,却不好捅破那层窗户纸,指着任圜的鼻子道:“在你眼中,崔协无相才,难道只有李琪有相才吗?你以一人之好恶,而断群臣之贤迂,朝中之事,岂能由你一言定之!”
新任枢密使孔循与安重诲同一阵营,素与任圜不和,当下对李嗣源道:“臣以为任公之言有失偏颇,安公自任职中枢以来,日夜勤政,岂能对群臣不知?崔协素有才名,文章为当世所重,又向来勤恳谦恭,并非任公所说那般不堪。
任圜见孔循颠倒黑白,顿时气急,“你”
众人话里愈发带刺,李从璟不由微微皱眉。
他历任镇将、刺史、节度使,多在外为官,之前对朝中之臣并不知根知底,但他麾下而今人才济济,岂能没有识人之能?李琪、崔协两人如何,他早已心中有数。即便他自己不能判断,数月以来,军情处遍查群臣,如今档案已丰,朝臣谁优谁劣他又怎能不知。除此之外,对重臣数月来之言行,心思之变动,他也堪称了如指掌。
他将现今朝堂上的官员,划分为几类。
名臣。类似于本朝房玄龄、杜如晦者,一个也没有。
贤臣。进能谏言国事,谋划得当,退能胜任本职,恪尽职守,少争权夺利之心,无结党营私之念。这类人很少,寥寥数人而已,任圜、李琪位在其中。
良臣。能胜任本职,在分内之事为君王分忧者,即为良臣。此类人也少。
庸臣。政事不过按部就班,不能稍有推进者,国事无见解或无有用见解。平日里见风使舵,骑墙跟风,荣辱皆因人成事,难有建树。这类人最多。
佞臣。阿谀奉承,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损公肥私,目无君王社稷,胸中只有个人利益。因李嗣源肃清朝堂,这类人被剔除不少,然则仍有残留,而且如若朝廷风气不正,这类人会越来越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便是庄宗给李嗣源留下来的朝臣底子。
李从璟看了面红耳赤的安重诲一眼,目光微冷。
今日之安重诲,便如昔日之郭崇韬。一样由中门使而入中枢,因先前多功勋,现在为君王所倚重,甚至偏爱、袒护,日益位高权重,尊荣冠绝朝堂,遂生骄横跋扈之心,刚愎自用。
只不过,郭崇韬也争权夺利,却不结党营私,郭崇韬也目中无人,却胸有正气,恶小人而敬忠良,郭崇韬也排除异己,却不会不顾君国。换言之,而今之安重诲,实是恶化版、小化版之郭崇韬。另外,比之才能,郭崇韬实胜安重诲百倍。
倒不是说安重诲一无是处,本性乃是大奸大恶之徒,只不过他既为众臣之首,却不能履行职责,却一味争权夺利、结党营私,以至朝政败坏、社稷蒙尘,不是大奸大恶,胜过大奸大恶。
史书评价他:无为权首,反受其咎力不能保社稷,谋不能安国家
争权夺利,排除异己,贻害社稷,其罪岂不为大邪?
荆南投吴、两川自立,安重诲难辞其咎。最后因罪被诛杀,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的下场。
李从璟虽有仁爱之心,无妇人之仁,乜斜安重诲,他心想:“既要被诛,何分早晚,焉能使你先害国家?”
本章节尚未完结,共3页当前第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