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他的奏报,以及军机处理工小组的运算,我们认为方案可行。”
“洪峰持续时间为三个小时,也就是说,只要曹村至内黄一线沿途,扛过这三个小时,便可以躲过这次灾难。”
“但是此次洪峰高度,比上一次洪峰最高水位,还要高出二点一米,而曹村诸埽,只能承受再高一点六米的冲击。即便如此,都需要做好溢流与堵缺。”
“而宣房殿的关键,是在重新封堵,根据理工学院的计算,只要封堵即时,减小水流,下游巨野,梁山泊,勉强能够容纳河水,不至于造成济水下游大灾。”
说完将棍子在梁山泊和巨野泽周围划了一个圈:“不过泄洪道沿途的南华,临濮,乘氏,雷泽诸县,必将遭受洪灾;环湖周边,郓州和济州,也必将遭受一定程度的损失。”
“而臣要提醒陛下的是,这仅仅是最乐观的局面。”
“如果陈昭明的计划失败,可能产生两种后果。”
“其一,宣房殿溃坝,黄河夺瓠子河,肆虐兴仁府,濮州,广济军,济州,郓州,之后夺济水,肆虐齐州,淄州,青州,范围将涉及京东西路和京东东路的北部,会是一场不亚于黄河改道的灾难。”
“其二,黄河依旧决孙村,曹村,或者商胡口,夺旧道入海,整个河北东路,部分河北西路,将遭受六十年一遇的洪水肆虐。”
“这就是你苏明润主动请缨,大权独揽的结果?!”门外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王珪大踏步进来:“鱼国公,这就是你给陛下,给天下人的交代?!”
苏油躬身:“王相公来了,我只是将最好的局面和最坏的可能告诉陛下,现在大家都还在努力,结果如何,尚在等待通报。”
“可是宣房殿已经决了!”王珪怒不可遏:“窦仕是你推荐的吧?陈昭明是你推荐的吧?宣防殿是什么地方?汉时因宣房决口,赤地三千里,武帝集全国之力,两千石以下亲负木石,方才堵住的地方!”
“如此河防重地,你们竟敢扒开,是谁给了你们的胆?!”
苏油淡然说道:“这是理工运算的结果,如果不进行分洪,下游曹村,孙村一带,大埽必决。”
“笑话!以未兴之灾,启人为之祸,你们怎么就知道下游必决?自古以来治河,都是万众一心,加高提防,岂有理学抗洪,决堤抗洪之说?”
蔡京拱手,插嘴道:“大禹治水,左准绳,右规矩,载四时,不就是理工之学?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凿龙门伊阙,不就是一改父辙,分水泄洪?”
“相公饱读经史,为士林华翰,岂能说陈学士所举,自古皆无?”
王珪不由得一窒,气势顿时弱了。
就在这时候,冯京,李肃之也赶来了,一起进门的,还有蔡确。
苏油对赵顼躬身道:“不管事情如何,总是有备而无患,臣之前已命郓州作为此次抗洪救灾的中心基地,积储了大量救灾物资,而陈留转运的一百三十多艘船只,今日也将抵达。”
“臣既不是虚声夸饰,也不是危言耸听,只是将此次洪灾的后果,如实告知陛下。”
“陛下,今年黄河四次洪峰有多烈,可以命都水监,国史馆查阅资料,作为对比,看看历史上同样程度的洪水,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在最好的结果与最坏的结果之间,取一个度,做好准备,京中物资,可以逐步出发,前往救济,而不是在这里推诿追责。”
“这些,请留到事后,王相公要弹劾争辩,也请在事后。到现在,我还是陛下委命的提举抗洪事。而今天,是最关键的一天。”
“今年最大洪峰,现在正经过濮阳内黄段,我还要行使自己的使命。”
“或者,我给陛下和王相公另开一个房间,由王相公独奏陛下,不要耽误我们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