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家都点头,苏油才说道:“为将当远谋,所谓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狄制使的远略,的确令人叹服。”
“闲话转回,等到军至宾州,与侬智高隔着昆仑关对峙,狄汉臣却不再进兵,反而命令士兵修整十日。”
“正值上元节,军中大张灯烛,声明要大宴三天。第一天晚上宴请将佐,次夜宴请燕从军官,第三夜犒劳军校。”
“第一天晚上,真的就乐饮彻晓。到第二天,天空竟然下起了大雨。二鼓之时宴饮之中,汉臣忽然说自己有些不舒服,便起身进入了帐内。让孙元规暂代主席行酒,之后还从账内几次使人出来劝劳座客。”
“所以一直到早上,众军官都没敢退席,正在吃喝之间,忽有驰报:是夜三鼓,青已夺昆仑矣!”
娃子们都欢呼鼓掌起来。
苏油一拍桌子:“这戏法如何变的?却原来昆仑关地势险要,又守有重兵,只可智取,不能强攻。”
“汉臣之前按兵不动,下令全军休整十日筹备军粮,乃慢军之计。”
“侬智高听了探子的报告,认为我军粮草接济困难,无法马上进攻,所以没有采取严密的防范措施。”
“加上时逢元宵佳节。侬智高得知宋军在关下张灯结彩,大宴三军,又逢大雨,那就更加疏于戒备。”
“却不料当天夜里,宋军营里猜酒行令,狄汉臣却中途退席,换上普通将校军服,率一支轻兵冒雨前进,趁敌军防备层层松懈之机,一举而夺重关,虽汉飞将军不能过也!”
娃子们再次喧哗鼓呼起来。
苏油笑道:“过了昆仑关,便是邕州前哨归仁铺,后边就是侬智高老巢。”
“听闻昆仑关已失,侬智高不由得大惊失色,大军尽出,意图宋军决战。”
“侬智高横行诸州,靠的是一支队伍——标牌军。用藤条编出大盾牌,上边用彩漆绘画凶兽,气势吓人,刀枪难入……”
见基建组长刘嗣已经举了几次手了,苏油只好点名:“四哥你想说啥?”
刘嗣起身:“我要给将军献计!藤牌轻巧,固然是它的好处,但也是它的弱点!”
“我们既然居高临下,就可以钉出板车,上边搭上重木,携带巨大动能冲击标牌阵,他们定然扛不住!”
苏油和苏轼面面相觑,靠,要是地形配合,这法子搞不好还真的可行。
手扶脑门:“四哥这法子不错,不过还需地形,军中也得有好手艺的工匠才行。”
“总之叛军失去了险要阵地后,都出来迎战。负隅顽抗,我军前锋孙节与叛贼在山下搏斗,不幸战死,叛军高呼噪进,大军军心开始摇荡。”
“就在侬智高以为此战大局已定之时,却见狄汉臣将手中小旗轻轻一挥,左右两翼各冲出一支蕃落骑兵,大出叛军意料之外。”
“叛军已经血战了良久,所谓三鼓而衰,哪里还敌得过骑兵居高临下的勇猛冲击?战局瞬间逆转,敌阵转眼就被突破,接着陷入混乱,转身奔逃。”
“宋军跟在骑兵后面,一路砍杀,追击五十里,斩首数千级!侬智高伪官僚属吏,被杀死者有五十多人,生擒叛贼五百多名,侬智高见大势已去,连夜纵火烧掉邕州城后,携家眷逃入大理。”
“黎明时,宋军开进了邕州城,缴获金银玉帛数以万计,杂畜数千,又招集曾被叛军俘虏胁迫的老壮近万人,慰抚之后释放、遣散。”
“叛军各领将的人头,挂在邕州城头示众;叛军的尸体,在城北角成筑京观!侬贼之患,一举荡平!”
娃子们又疯狂鼓掌。
“待到平定了邕州,狄汉臣带领胜利之师北还,如约到掷钱处取制钱。僚属们将钱起出一看,原来这一百个制钱两面都是钱面,此乃官家特制,临行前授与他的。”
“大家才恍然大悟,此乃假痴不癫,静不露机之计!”
“这正是:徐进如山排岭樾,狂飙胜火烈金风。指剑昆仑诛丑逆,出身何计——困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