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对赵顼说道:“陛下,陕西都转运使薛向,你了解他吗?”
赵顼知道司马光要说什么:“我知道薛向非端方之士,但是也要用啊,他料理钱谷,筹备边事,还是有一套的。”
司马光摇头道:“陛下,所谓钱谷,不过就是使陕西自足,马畜繁盛。但是,这真是他的功劳吗?”
“就算他善于财政,但是边事,怕是糊涂。”
赵顼说道:“也不是吧,渭州大捷……”
司马光拱手道:“所谓渭州大捷,实际是苏明润在操持;就连陕西财政,也是苏油延揽商贾,才得喘息。陛下亲政未久,不可操切啊。”
赵顼有些不赞同:“薛向所奏,不过是种谔在清涧城招揽边蕃,以朱令凌最为横山得力酋长,请给田十顷、宅一区,乞除一班行而已。”
“这是为了夸示诸羌,诱降横山之众。对朝廷来说,所费不多,收效也会不错,怎么就行不得?”
司马光说道:“我担心陕西边臣,得寸进尺。如今谅祚称臣奉贡,颇为柔顺。而收横山众,需要安置奖赏,徒增朝廷负担,何用之有?”
“而且听闻薛向种锷,准备招诱西臣背叛,臣担心大宋失了礼义在先不说,还将重兴边事,得不偿失。”
赵顼赶紧掩饰:“此外人妄传而已。”
司马光诚挚地说道:“陛下待臣以腹心,臣敢不尽忠竭报?如今朝廷内外,每欲导陛下于操切者,此等奸邪贪猥之辈,岂可掌枢要重镇?”
赵顼皱眉问道:“君实大谏,如果外为薛向,那你所言内者,又是谁?”
司马光正色道:“张方平。”
赵顼问道:“有何实状?如无实状,非君子所为。”
司马光说道:“臣所目见者有三。方平当年未起时,曾于吕夷简处诣第伏谒。”
赵顼说道:“此传言耳,当年张安道上《平戎十策》,吕夷简对枢密使宋公叹曰‘六科得人哉。’引荐张安道者,乃是宋绶。”
“然终不果用,反而是被吕公排挤的出朝的李迪,辟之为天雄军通判,进而推荐赴阙,这才得到机会直集贤院。”
司马光再道:“要说他和吕氏无干,难杜天下悠悠之口。吕夷简的神道碑,可是出自安道手笔。”
赵顼说道:“当时他是太常寺卿,身负皇命。且吕家人欲以调协两宫入碑记,张公不同意,请问仁宗虚实。”
“仁宗不喜曰:‘吾不记此。’于是便没有写入,可见张公非阿附吕氏之人。”
司马光说道:“其二,庆历年间,因进奏邸案,方平附御史中丞王拱辰,以益柔累范公,杜淹。范公去位,他就是帮凶!”
赵顼作色:“王益柔写下“醉卧北极遣帝扶,周公孔子驱为奴。”此等失心悖妄之语,设若大谏当时,能不弹劾?”
“范公于时政每有兴革,必侯张公入直,方出事目。谓朝士曰:‘张舍人于教化深,非但妙于文辞也。’”
“制诰美辞,自张公始,且当日宋祁也在弹劾王益柔之列,难道宋公也不是端人吗?”
司马光又道:“其三,吴春卿与贾昌朝争唐询去留,张方平附贾昌朝意,致吴育失事,与丁度易位,方平却立即升任三司,这不是小人间授受,却是如何?”
赵顼摇头:“唐询所去,乃因奏罢制科。张公什么出身?恰恰两试制科出身!而且朝廷制科选拔的人才如何,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的确是唐询没道理嘛!”
“当时仁宗本欲将吴贾两人同罢,时方平将入奏,昌朝引方平助己,以吴育之位许之。张公怒斥曰:‘此言何为至于我哉?!’”
“吴育之罢,世皆以方平助昌朝,其实吧,另有其人。张公当时也不好明言,代人受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