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这才反应过来,在纸上写了一个算式:“哦,这是蜀中数理的表述方法,属于分数概念,有配套的公式写法与之对应,翻译成九章的说法,嗯……”
“翻译成九章的说法,当为……一分五乃取其一部,为五一之分,故五为二十五部五一之分。去其一部,余二十四部五一之分。合五部五一之分,则为一;故合五路二十四部五一之分,即为二十四。”
这种表达方式极其拗口,且容易产生错误理解,不过众人却反而都懂了。
王安石对比了两种说法,再看了看沈括写在纸上简简单单的公式,喟叹道:“非天人之姿,何得至此……这是发掘出了探究大道的另一种方式!蜀学理工,甚可观也!”
说完对沈括道:“存中,苏明润向我推荐了两位人才,一为章子厚,一位就是你,计司账册,皆取用新法,其中的格式理法,符号文字,老夫比较陌生,可愿意留在我身边,以备咨询?”
沈括内心砰砰乱跳,暗自大喜,赶紧深鞠一躬掩饰神色:“沈括萤火之光,不过勠力以效,期不瞠乎其后而已。”
……
郑州,嵩阳书院,章惇,苏轼,苏油,苏元贞,几人正在一起喝酒聊天吃烧烤。
苏油看着疯狂撸串的苏轼,叹了口气:“我说子瞻你无事捋参政虎须干啥?”
苏轼不以为意:“什么捋虎须,我那是巧谏。”
这娃刚刚做完国子监考试官,出了一道考题——“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
这是摆明了讽刺王安石独断专行。
苏油翻着白眼:“又是见到苍蝇不吐不快是吧?那就还是针对参政,章大哥还在这里呢。”
章惇笑道:“公私分明,我就当没听到。”
说完举起酒杯:“还没谢过明润。”
苏油和他碰了一杯:“谢我干啥,但是你的脾气也该改一改,不然以哥哥你的才干,何至于沦落这么久?”
章惇笑道:“每闻同列进,不觉寸心忙。进退自有天数,脾气才是自己的。不能改,改了会生病,不信你问子瞻是不是如此。”
苏轼举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个:“好句!好解!当与子厚浮一大白!”
苏油等了半天:“后边呢?就这一句?”
章惇笑道:“刚写到这里,就收到朝廷敕书,现在轮到别人心忙了,我却还续完作甚?自找晦气吗?”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
苏油懒得理他,对苏元贞说道:“元贞,我替你与太学告了假,京城里如今纷乱,太学生什么德性我清楚得很,听他们胡吹海骂还不敢笑,很辛苦吧?”
众人又是大笑,直骂苏油这说法缺德。
苏元贞是跟着苏油,抚远大将军,自家大哥大姐料理过实务的,民政军事都来得,文章也一直拿着上上,深受太学老师们宠爱,在学生里也有号召力,不属于那种只知道放嘴炮的太学清流。
苏油摆出家长代理人的谱把他从太学拎出来,借口是郑州缺人,征辟其为军器监勾管机宜文字,其实是害怕他头脑一热,或者被人怂恿陷害,诋毁新政陷入朝争。
有苏轼这种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在,士子里也安静不起来。
苏辙叹气:“这条例司,我怕是快要待不下去了。”
苏油也有些颓:“《均输法》推行,我与介甫公,薛向都写了信,指出了其中的几处不妥,希望条令中能补增一些内容……可惜,法令出台,一句没用。”
章惇有些讶然:“明润你支持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