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日,这道山梁和大路缺口处,整整躺下了五千尸体,而梁永能,连对方什么样都没有见着!
绝望之下的梁永能,被迫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命所有夏军分散突围。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种谔的大军已经形成了铁桶一般的包围,将梁永能的残部,逼到了无定河边!
八月三十,种谔发动了最后的总攻。
控鹤军列成三行纵队阵列,对着无定河边的夏军军阵开始了排枪射击。
而他们的身侧,是嵬名山的步跋子护卫。
身后,则是高永能,高永亨,郭景修的三路骑军。
而陷入包围的数万夏军无路可逃,在绝望之中只能跳入无定河,然后被秋水无情吞没。
宋军趁势掩杀,夏军被杀溺者无数,无定河断流,“银水为之赤”。
除了少数骑军,借助马力随梁乙埋渡河成功,逃离战场,剩下的两万多夏军,非死即降。
……
达木西罗从昏迷当中醒了过来。
那场恐怖的大火,让他大半英勇的同僚葬身火海,而自己的战马在逃出来之后便马失前蹄,将自己一起摔昏。
达木西罗支起身子,印入眼帘的,是一片凄惨的景象。
战场已经安静,广阔的河谷平野之上,一路全是不计其数的死人,死马,沿着大军前来的那条道路,延伸到远方。
几面残破的旗帜,还在战场上倔强地支零着,出战之前大帅登上去的将台,已然倒塌。
达木西罗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浑身疼痛,而且自己和心爱的战马莲花奴,还通过铰链连接在一起。
他回想起自己经过层层选拔,最后成为铁鹞子的时候,一家老小,曾经是多么的高兴。
听说宋人搞科举也是这样,一旦得中,合族荣光。
父亲卖了家中的牛羊,给自己配上了一柄青锋剑,又用五匹好马,换得了一匹五尺高的白马。
妹妹对这匹马非常喜欢,给它取名叫莲花奴。
家中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也知道他会用良马宝剑,为家族换来更好的生活,更大的荣耀。
现在莲花奴已经死了,肯定是倒地之后被同袍的铁蹄践踏,再也没能起来。
达木西罗艰难地伸手,想要解开连接自己和莲花奴的铰链。
从来没有发现过,这身该死的战甲,竟然这么沉。
“五叔!这里有个活的!”
达木西罗猛然抽出挂在莲花奴身侧的青锋剑,紧张地对准前方几个普通装束的宋人。
这几个人是宋地老百姓的装束,麻衣草鞋,腰间束着草绳。
几人手里拿着的武器,是铁鹞子的长枪,现在长枪的长柄折断之后,作为步卒的武器,却是刚刚好。
“别过去!”一名老者赶了过来:“二蛋,去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军爷!”
那个叫二蛋的年轻人有些不乐意:“为啥?这铁罐头是俺们发现的!”
说完一抖手里的长枪:“我去给他干掉!”
老者拿枪柄在二蛋屁股上狠狠一拍:“这是铁鹞子!这次带你们出来,郭里正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你们活着带回去,本来送粮到绥德就算完事儿,鬼知道被李官人派过来打扫战场。”
见战场上可见范围内没有宋军,老者只好取下背上的桑木弓:“用这个!整死了再说!”
达木西罗见那名年轻的农夫拿起刀剑对准自己,开始猛烈挣扎。
老者举起长枪朝达木西罗冲了过来,达木西罗刚刚调转长剑,郭二蛋控弦的右手一松,一支长箭射入达木西罗面甲的视窗,扎进了达木西罗的左眼。
“好——”周围几个农夫都喝起采来。
喝彩声中,达木西罗长剑落地,轰然躺倒。
那一下剧烈的疼痛之后,他突然感到一身轻松。
疼痛感消失了,周围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妹妹,一定要照顾好父母……还有,这天空,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