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赶紧挥手让内官退下,坐到书案之前:“章惇和蔡京呢?还有小章学士。”
章惇和蔡京是赵煦的手下,章楶现在是赵煦的战略教师,从称呼上就能够看出来,赵煦对几人的态度是有些不一样的。
漏勺的谏议也是说过就算,深得司马光立身之道,将资料放在桌上,又去准备地图:“都在准备吧,陛下让人撤镜子还来得及。”
“还有,陛下来武英殿,也不要每次都穿海军的军服,多少也照顾下老将们的情绪,他们可都是指挥骑军步卒出身。”
这里面的弯弯绕多得很,宰执们肯定是希望海军纳入枢密院、军机处、兵部管理,但是因为海军的特殊性,皇家在里边占了绝大的起势,想要从赵煦手里把这个权力运作出来,那是难如登天。
但是枢密院和兵部又一直是管理全国军队的部门,如果要降为“陆军司令部”,那就成了和“海军司令部”并列的敌体,朝臣们当然也不愿意。
所以事情到现在就只能保持现状,好在现在两方面也没有什么联合作战的需要。
赵煦看着漏勺悬挂辽国地图:“司徒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耶律延禧痴迷打猎,竟然到了如此程度。”
“不武之谋演变成现在这样,的确是谁都想不到……”漏勺看着地图出神:“后续计划全都用不上,这下子有得好看了。”
“大势在我。”赵煦端着自己的大茶杯喝茶,淡淡装逼。
茶杯就是普通的白瓷大茶杯,上头有好些奇怪的彩色点点道道和手指印。
那是皇后和石薇带着赵茂杵儿他们去体验陶瓷坊的时候,赵茂在胚子上乱涂乱画,然后石薇让匠人们烧造出来的。
真是丑得触目惊心,但是赵煦却特喜欢端着这个杯子到处显摆。
“听说文妃很漂亮……”欣赏着丑茶杯,赵煦突然冒出无厘头的一句。
“陛下何意?”漏勺吓了一大跳:“陛下可不能胡思乱想!你不能出卖自己的身体,这种卖身取国的便宜咱们万万不能捡!”
“噗——”赵煦一口茶喷出老远:“咳咳咳……卖身取国,这种词亏你想得出来!”
等气匀了赵煦才说道:“易安居士也有孕了,不过你哥还只有杵儿这独苗,辽东那里一时半会又回不来,我想着,是不是让毕夫人去辽东陪你哥?”
漏勺躬身道:“陛下的意思我懂,也替兄长谢过陛下的厚恩。但是陛下你得想想,我朝之前流放重罪的沙门岛,不过在登州外海数十里;石得一守獐子岛,朝臣皆视同充军发配;现在将嫂子送去辽东,我怕朝臣们要发动劝谏,认为陛下这不是善待忠臣之道。”
赵煦不禁啼笑皆非:“给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这可能……”
赵煦这里是好意,朝臣们那里,搞不好就会视作陛下将扁罐阖家流放。
“就我哥那木讷性子,嫂子都放心得很,陛下不用担心。”
苏家两个娃的性格,老大肖妈,老二肖爹。
扁罐和石薇一样,心里有一杆自己的称,也不计较世俗的眼光,行己所认为之当行。
不过石薇是有了苏油这个累赘不得恣意,而扁罐则是被海量的知识学问掩盖了本来面目,懂得了衡量和取舍。
从东胜州返回,娶了毕观,加上为人师表后,扁罐变得更加沉肃端重。
赵煦小时候几个类似兄长的玩伴当中,王彦弼被长公主约束得狠了,循规蹈矩毕恭毕敬;陈梧专注于学问,有时候自说自话,小赵煦都听不懂;只有扁罐经常带着他和漏勺观察体验生活,抓鱼滑冰游泳野餐,不但象个正常的兄长,还像是启蒙老师。
漏勺是个奸滑的家伙,他可不会替小赵煦背锅,作为玩伴是最好的。
不过出了漏子需要背锅的时候,反倒常常是扁罐挺身而出,替赵煦抗下来。
虽然都是一些小事,但是在赵顼心里,扁罐比漏勺更加值得自己信任和倚仗。
这就是兄长和弟弟的区别。
尤其是扁罐盗船出海发现东胜州归来那一下,兄长形象更是升级成了当时还是中二少年的赵煦心中的偶像。
敢成大事,这是赵煦心里扁罐哥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