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厚重滚烫的铜碗,白玛多吉站起来,伸出枯槁的手:“尘子,陪师傅方便去,啊,天已经亮了吧?”
侧耳一听,赫然发现,屋外的狂风已经停了。
自从在雪隐醒来,凌颜望这是第一次在白天走出庙门,这几天里,他一直怕看庙里两位僧人的目光,更怕看见雪山外的世界,实在憋不住了,只在夜里轻手轻脚的出去,再悄悄地回来。
打开门,刺骨的寒气马上侵袭全身,皑皑白雪在晨曦中银光闪耀,刺眼的白雪使得凌颜望不由自主地双眼紧皱。那东升的旭日正从远处的天际线爬上来,刹那间,世界亮了,站在雪山之巅,一目千里。
流云就在头顶旋转,伸出手去,就能抓起流云。身外是一片洁白的世界,放眼山下,辽阔无边,无垠的大地在脚下铺展开去,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边,从山下到远处,色彩由单一的银白色慢慢变成浓郁的斑斓交错,山下也下雪了。
世界如此安静,安静得只听得见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如果大诗人李白到过雪山之巅,他一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大地、云海、一望无际,放眼远眺,除了蓝天流云与晨曦,所有的一切都在脚下。
积雪过膝,白马多吉没走几步,停了下来,凌颜望跟着师傅回头看去,桑吉正拿着铁锹站在门边,脸上的笑容像晨曦一样温暖:“尘子,昨夜一定是下了大雪了,师傅腿脚不便,我以前是铲开一条路……”
白玛多吉捂着肚子:“桑吉,快把铁锹给尘子,看不出来师傅很急吗?”
“不给,我要清理屋顶,尘子,你那么高大,背师傅去,快点,不然师傅要拉身上了,哈哈哈哈……”
孩子天真的笑声中,凌颜望一把抱起师傅,快速地在过膝的雪地里前进。
好似有意要让凌颜望看看山下的辽阔世界,白玛多吉在背上拍拍:“尘子,放我下来,难得的好天气,陪我站一站。”
晨曦照耀着老人慈祥褐黑色的脸庞,绽放笑意的脸沟壑交错,炯炯有神的目光依然灵犀,像翱翔天际的雄鹰一样俯览着苍茫大地。
“尘子,你从北面而来,你看,这么大的山阻断南北,可南边与北边又有什么区别呢?”
老人像是故意要把凌颜望拉入现实中。
本不愿意抬眼看远方,既然已经认了师傅,加上本就忠厚老实,凌颜望瞄一眼雪山下,喉咙里只挤出一个字:“嗯。”
冰寒之气找到一切缝隙往里钻,虽有厚厚的兽皮披在身上,依然感觉寒气凛冽,可老人像是已经习惯这寒天冻地的绝顶高处,泰然自若地站在雪地里。
“世上的事情也是如此,都想着绝处逢生啊,想着有如果、也许、可能,以为会有另一番景象,其实啊,从北到南,跃过了大山,还是一样。”
“嗯”。
“就说你吧,尘子,你要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也不会到这苦寒荒芜的地方来,是吧?”
“嗯”。
“为什么要死呢?生命是自己的吗?不然,每一个生命都有其独特的使命,不该任意妄为,枉费来世走一遭。”
“是,师傅”。
凌颜望忠厚老实,可也极其聪明睿智,他知道,是老人有意在开导自己。避世的心十分坚定,师傅说跃过大山,南北都一样,凌颜望心里不赞成,想啊,如果母亲还在人世,人生真就该是另一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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