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好生养息,莫说太多话了,待陛下身子好了以后,臣愿陪陛下饮酒,奏对,甚至陪陛下再次亲征高句丽,臣……还有很多本事没掏出来给陛下看呢……”李素语声哽咽道。
李世民笑道:“朕知道你有很多本事,你这一身本事啊,也不知跟谁学的,委实高深莫测,不过朕知你忠心,也就不寻根问底了,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也经历了不少凶险,一身本事能够为朕所用,着实给朕立了不少功劳,朕很欣慰,也很庆幸,当初能发现你这个人才,一直是朕引以为傲的事。”
“臣会为大唐再立新功的,只求陛下亲眼得见……”李素哽咽道。
李世民悠然叹道:“朕看不到了,但雉奴看得到,你与雉奴向来交情深厚,成为君臣后,想必也不会差,雉奴是朕特别宠爱的孩子,老实说,作为下一代的大唐皇帝,他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尤其是他性子软弱,凡事忍让过甚,临事有些优柔,朕实在很担心将来那些老臣们会倚仗身份辈分欺凌他,子正,你是雉奴的好友,在朕的印象里,雉奴好像也只有你这么一位好友,朕不在了,你要好好辅佐他,莫让他犯错,也莫让别人欺负他,朝堂有你在,朕才能放下许多担心,你答应朕,一定要好好的,忠心的辅佐雉奴。”
李素垂头哽咽道:“臣一定全心全力辅佐太子殿下,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他,臣发誓。”
李世民盯着他的脸,神情无比严肃,沉声道:“朕记住你的话,子正不可食言,不可负朕。”
“是。”
李世民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方才神情满意地缓缓点头。
无尽的疲惫之态渐渐浮上李世民的脸庞,似乎仅在一瞬间,李世民忽然衰老了许多,脸色也苍白起来。
李素嘴唇嗫嚅了一下,刚待说话,李世民身后的常涂忽然道:“陛下,您已累了,该服药了……”
李世民摆摆手,道:“药石难医,服之何用?倒不如让朕少受点折磨,走得痛快利落一些。”
常涂神色黯然地轻叹一声,缓缓退了回去。
李世民却忽然转头望向常涂,笑道:“朕今日召见了许多朝臣,该安排的事已安排妥当,唯独不曾对你说一些体己的话儿,常涂啊,这些年你跟随朕的身边,不仅辛苦,也受了不少委屈,朕欠你一句感谢……”
常涂含泪道:“陛下的生死,即是老奴的生死,老奴此命早已交给陛下,如同陛下的影子一般,陛下不必谢老奴,都是老奴该做的。”
李世民叹道:“还是要谢的,朕这一生,其实活得很失败,做儿子做得失败,做父亲也做得失败,玄武门之后,朕登基称帝,整日坐在这龙庭上,防备这个,打压那个,甚至对自己的子女,也是宠爱凉薄不一,朕知道,很多子女心里其实是恨朕的,甚至对朕无数次生过杀心,比如承乾……”
“朕何尝不在防备着他们?害怕他们重复朕当年做过的事,害怕他们权势过甚,也怕他们终有一日集结大军,把朕赶下皇位,‘权势‘二字,生生让天家父子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朕难道还不够失败吗?”
“常涂啊,朕身边真正能相信的人只有你,想想真是可笑,可怜,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