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青和面露难色,走上前回话,平日再怎么傲气清高,在江家也得敛了爪牙,轻声细语:“江奶奶您误会,我父亲是无意,并不知道凶手是谁。”
江老夫人哼了一声,板着脸,软硬不吃:“我不管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破案找凶手是警方的事,你们那套无罪论跟他们去说,我一个老婆子也不会断案,我就知道你们骆家同这件事撇不清关系。”
桂氏从屋里拿来了毯子。
江老夫人接过去,给江织盖上,继续道:“既然撇不清,那就别撇了,我家织哥儿因为这件事受了不少苦头,他那身子你们也都知道,经不起折腾,我不为难你们,你们骆家就当众赔个礼,再送几株补身子的药材,不为过吧?”
“咳咳咳……”
江织偶尔轻咳,他没精神,恹恹欲睡,好似这事与他无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礼骆家得赔,骆家除了老爷子骆怀雨,就来了唐想和两个孙女,是以,骆青和出了面。
“当然不为过。”她走到江织身旁,垂着眼,当众赔礼,“对不起啊江织,没有看好下属我也有责任,我向你陪个不是。”
责任只是没有看好下属。
她自然不承认这事与骆家有关。
原本耷拉着眼皮的江织突然掀了掀眼睫,口吻轻描淡写似的:“你就是这么给人赔不是的?”
他说完,捂嘴轻咳,分明是个弱柳扶风的病秧子,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把气场拿捏得死死的,大有一股‘今天不让爷满意了就别想走出这个门’的架势。
骆青和强撑的笑脸挂不住了,原来这寿宴是要给她骆家瞧瞧脸色的,这礼不赔足了,这件事恐怕也没完。
这腰不弯也得弯了。
她鞠了个躬,九十度弯腰,对江织道:“抱歉。”
江织把世家公子的脾气摆出来,瞧都没瞧她一眼。
这怕是骆家大小姐头一回向人低头吧。
骆青和双手垂在身侧,紧握着,几秒之后才直起身,脸色很快恢复如常。
大家以为这事也就到这了,不,账还没算完,江老夫人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拂着面儿上的茶叶:“常德今儿个怎么没来?”
骆青和回:“我父亲出了点意外,人还在医院。”她是聪明人,知道江老夫人是几个意思,“我就代我父亲也给织哥儿赔个礼吧。”
她是小辈,赔礼也不算太折了她骆家的面子。
江老夫人却笑了一声:“你哪能代他,子不教是父之过。”老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骆怀雨,“亲家公,你觉得呢?”
一句话,骆怀雨的脸色就变了。
今个儿除了与江家不和的陆家没到场,帝都有头有脸的可都在这,让他一个七十好几的长辈给江家的老幺赔礼道歉,江老夫人这是要他骆家颜面扫地。
宾客们都不作声,就看戏。
这时,有个声音从外头传进来:“我觉得江老夫人说得很对,这礼得赔。”
是年轻的女孩子。
江老夫人抬头望去,诧异:“陆二小姐怎么来了?”
大家也奇怪,陆家二小姐怎么也来了。
陆家和江家势同水火,这些年来,两家私下从来不往来,拜帖也会下,但两家都默契地只收不赴。
陆声笑得像个无害乖巧的邻家小姑娘:“我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就把我差使过来了。”她走进来,拉了椅子坐下,手撑在圆桌上,支着下巴冲骆怀雨眨眼睛,语气顽皮地说,“骆爷爷,您赶紧道个歉,道完歉就开饭,我这还饿着呢。”
比起江家,陆声更讨厌骆家,江家摆这寿宴就是让大家来看骆家笑话的,哪能少了她。
陆声娇俏地催促:“快些,骆爷爷,大家都饿着呢。”
帝都四大世家的江家、陆家,还是头一回站在一个阵营里。
骆怀雨手里茶杯都要捏碎了,脸色铁青地站起来,面向江织,弯腰欠身:“都是老头子我教导无方,对不住了。”
这腰一弯,从明儿个起,这骆家就是整个帝都的笑柄了。
江织捂嘴咳着,‘无暇’表态,让他一个七老八十的长辈弯了十几秒的老腰。
席间,有几个不懂事的小辈们,没忍住,交头接耳地戏谑取笑,骆家祖孙三人,各个脸色难堪。
“咳咳咳咳咳……”
江织又开始咳了。
江老夫人赶紧给他顺气:“咳得这么厉害,怕是那海水伤了肺。”老夫人又看向骆怀雨,一口一个亲家公,“亲家公啊,我听说你那有株灵芝,既然你也想弥补我家织哥儿,不如就把灵芝送过来给他补补身子吧。”
骆怀雨:“……”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脸都憋红了。
那几个不懂事的小辈,笑得更不懂事了。
帝都谁不知道,骆家有株宝贝灵芝,是真宝贝,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骆家从一个盗墓的手里收过来的,陆家的大公子身体也不好,陆家老太曾经去骆家讨过药,开出了五千万的高价,骆家也没卖,这番江老夫人却要空手套白狼。
不管是论财力还是势利,骆家都矮江家几个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礼也赔了,这‘补偿’,忍痛割爱也得给。
骆怀雨青着脸:“我明天就叫人送过来。”
江老夫人这才满意了:“吩咐下去,开席吧。”
这账到这里就算算完了,可菜还没上来,又起了骚动。
“啊!”
是一声尖叫。
众人回身看过去,就见从天而降的一股水柱汹涌地喷下来,刚好,对准还没来得及回座位的骆青和。
那水柱不小,骆青和瞬间被冲力推倒,撞开一张桌子,摔到了地上。
刚好,薛宝怡就坐那一桌。
“卧槽!溅我身上了!”
他跳起来,赶紧躲开,并且嫌弃地跺跺脚上的水。
这大冬天的,那水冰得刺骨,变故发生得太突然,毫无预兆,大家还没反应过来,骆青和就已经被水喷得站不起来了。
江老夫人赶紧让人搀着江织往后退,省得被殃及了,问旁边的江川:“怎么回事?”
管家抬头看看那水柱,好像是从楼顶喷下来的,上面暗,什么也瞧不清。他摇头,也搞不清状况。
水柱还在对着骆青和猛喷,她眼睛都睁不开,蜷在地上打滚,打理精致的妆发全部乱了,像个狼狈的疯子,终于忍不住,开始叫了。
“停!”
她刚张嘴,那水柱就趁机往她嘴里灌。
“咳咳咳……快停下来!”
“爷爷,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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