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了化肥厂的家属院,这里都是带院子的瓦房,他很喜欢,但是询问一圈下来,没几个人搭理他。
逗乐子呢!
房子的产权是厂子的,跟他们个人没关系!
租可以,卖是不能卖的。
凌二一拍脑袋,自己蠢了,他哪里懂这些。
踩着尘土飞扬的马路继续朝前走,脚都捂出了臭汗,也没松懈。
没走多远,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他们。
凌龙道,“是喊咱们的。”
凌二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汗衫的年轻人,一手拉着板车,另一只手朝着他们挥。
凌龙点起来烟等着他过来后问,“兄弟,有事?”
“你们是不是要租房子?”年轻人问。
凌二道,“是买房子。”
他打量着年轻人,年轻人年岁不大,身量不高,肩膀也窄,身上挂着开洞的衬衫,干瘪的脑袋上顶着乱糟糟的头发。
这是他和潘宥诚的第一次会面。
如果按照后来经济史学家的狗血说法:“1988年,夏季,高温,无风。
中国商业教父还只是个不招人待见,满嘴跑火车的小屁孩。
但是这一天,被称为商业教父第001号狗腿子,拥有不可置信的商业天赋的潘宥诚董事长,神奇的发现了凌二先生的王八之气,高山仰止,崇拜之情简直难以遏制。
从此以后,历史的车辆滚滚向前....”
而潘宥诚看向的明明是凌龙,他压根就没多看凌二一眼。
“租房不租,我们要买房。”凌龙看他不回凌二的话,终于不耐烦了。
“我叫潘宥诚。”他伸出手道,“你们是要买房啊?”
他挠了挠头。
凌二问,“兄弟,我们时间紧,你要是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不是,你们给什么价,要买房有啊。”潘宥诚笑着道,”就是不知道你们给什么价。”
凌二走到板车跟前,掀开盖在上面的编织袋一看,笑着道,“你是卖萝卜缨子的啊,季节不对啊,这么蔫吧,谁要啊。”
所谓萝卜缨子其实就是萝卜叶子,冬季的时候,蔬菜少切贵,不管是城里还是农村,都喜欢储藏一点,拌在豆腐渣里或者炒着吃,总比硬扒饭强。
潘宥诚笑着道,“便宜,没事贩点。”
凌龙道,“你是本地的?”
他们县不大,却是同井里的青蛙一样,有一种迷之自信,除了本县人,稍微靠南边一点的市里人,在他们眼里也是外地人,他们都称呼为小蛮子。
判断的依据很简单,他们和市里的口音却是不一样的。
倒是和隔壁的下蔡市口音差不多,后来行政规划,成功划入了下蔡市,不过,互相也不亲热,因为下蔡市偏北,是吃面食的老侉。
嘴里是老乡,心里怎么样,那就是鬼知道了。
总之他们这旮旯,不南不北,简直是江淮大地的一朵奇葩。
潘宥诚道,“不是,我石婆店的,听说你们要买房子,我这走街串巷的,刚好遇到过一家要卖房子的。”
凌二笑着道,“我买房是准备在一中读书的,太远了可不行。”
“不远,”潘宥诚道,“就河边上,往前面走一里地,关键人家卖的不便宜。”
“兄弟,我不让你白跑,带我们去吧,不管成不成,都有你的好处。”凌二道。
要不是为了好处,对方当然不会这么热心,大老远的追上来。
潘宥诚道,“这个嘛...”
故意拖着长音。
凌二道,“这样,不要你说位置,你说下那房子情况吧,差不多我们就去看看。”
潘宥诚道,“老头子以前是农机厂干部,老太太是教师,现在全退了。房子是新翻修的,前后八间。
结果呢,他儿子,刚不到四十岁,得了尿毒症,媳妇跑了,不问事,现在他们得照顾儿子,孙子,到处得花钱。
那点积蓄不够用,那就得卖房子。”
看到凌二递过来五块钱,推辞道,“这个多不好意思。”
“可别假,都是生意人,拿着吧,”凌二直接塞他口袋里,“带我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