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羽终究动了动心,“你说的,当真?”当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而非为了其他的?
韩刍夫笑了笑,未置可否,顺手便执起了笔,开始写就起来。赫羽见那墨块尚且是新的,顿了顿还是走上前去,拿起来轻轻研了起来。她低眉扫了一眼那字迹,算不得多精巧,却也自有风骨,忽而想起,与北正公做夫妻的那三年里,那人不止一次地拿着自南疆发往宫中的奏本说起过,这大将军虽出身低微,倒也难得不是个真草莽,或许,若不是因为自己,他们二人终究不至走上那条定要你死我活的路罢。
赫羽动了动眉心,再将心思收回,此时眼中这人,两鬓霜色难掩,发间夹杂着的银丝也清晰可现,一双英武长眉将面上风霜冲淡几许,唇角微微扬着,就连下颚上的淡青色胡茬都看的明白,一双长臂环在几上,执笔的手指骨节分明,手腕微微用力,笔尖便在纸上轻轻勾勒出来。好似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回这么大胆地打量起他,她看得入神,全然没留意,那人已然落了笔,也抬首望向自己。
四目相对,赫羽心神一荡,腕上一用力,手里的墨块便成了两截,墨汁飞溅,她衣袖顷刻间便染上了墨色点点,一双素手上更是黑作一团。她一声轻呼还未出口,一只手便伸上前来抓住她掌心验看,那人嘴角竟还发出幸灾乐祸的嗤笑来。帐外一声“娘亲”传来,下一刻,营帐便被掀开了,一个小脑袋钻了进来,南宫昭懵懂看着眼前这一幕,又唤一声,“娘亲。”
赫羽忙甩开那人的手,紧接着南宫昭便扑了上来紧紧抓住了母亲的衣衫,天佑跟在后面,嗫喏道,“小这孩子要进来,天佑也不敢拦着。”说罢这话,自觉讨了个没趣,便悄然退了出去。
南宫昭方才在外面等得久了,又听那些人悄声说,这帐内之人怕是要借机欺负母亲,便不管不顾冲了进来,而此时一见,眼前这人看起来正是那晚抱他回家的那个姓韩的将军,一时又不好发作,只低声说了一句,“我娘最爱干净了,你把她的衣裳弄脏了。”
韩刍夫望着那张小脸,看了许久,终是笑道,“那我与她洗干净,如何?
南宫昭望望眼前之人,又抬首望望母亲,再望望眼前之人,道,“那那好吧。”
赫羽自然未将他那句洗衣的话放在心上,况且,这衣裳本也是自己弄脏的,又与他何干呢,岂料,第二日一大早,那人却真的寻上门来了。南宫昭刚吃过早饭,正在院中玩耍,见了那人前来,非但喜出望外,还毫无生疏之意。芳琴姑姑与福海终是忌惮他如今身份,对他倒也是客气有礼,唯有赫羽,见他这般登堂入室无礼起来,不禁为之气结,索性躲在屋中不出来了。
韩刍夫明白自己如今这等行径颇似无赖,可仔细想想,自己又何时是个循规蹈矩的好人了。那件沾上了墨汁的衣裳自然是没洗成,可他自此却每日里都要不请自来与南宫昭玩耍上半日,渐渐地南宫昭便对他无半点戒心了,甚至还会冒着惹恼母亲的危险主动央求他带自己出去玩,又知他做的木器极好,隔上一天便要索要一件新玩意儿。
这日已是正月的最后一日了,春日的暖阳很是喜人,人也乏的多了。赫羽午憩醒来,不见南宫昭的身影,便猜到他定是又跑出去玩去了。果然,晨间与他布置的弟子规前三篇誊抄,他已写好放在了显眼处等着自己验看,赫羽随手翻着那几张墨迹还未全干的黄纸来,倒是字迹清秀,寻不出什么毛病来,不禁心生宽慰,这孩子玩心虽大,倒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
推门而出,小院里宁静祥和,仿若从前般。福海正在捋着线,芳琴姑姑忙着打样,不得空闲,便吩咐福海煮茶去了。她年纪渐长,眼神大不如以前了,赫羽每每教她别做了,可她又怎么闲得住。此时便见她正在绣着小样,阵脚密密,赫羽这才想起,先前是自己忽而一念起,要与昭儿做一只海棠香囊佩戴,她竟记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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