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虽只第二面,却似是老友重逢,说古论今,好一番畅谈。及至福海前来回话,说是宫里头的匠人们都在殿外候着许久了,静待着先生去指点一二,方才罢了。
但凡是人,总觉得进了宫便是高外人一等的,匠人们得知王安歌只是长公主府上无名无分的歌者,再看其面貌身形,怕是以技悦人是假,以色侍人才是真,心中便多了几分瞧不上。
王安歌如何不知这些人心中所想,也不在意,有一说一,有二便说二,亦不藏着掖着。
两个时辰过去了,匠人们再一次将《塞上牧歌》吟唱起来时,虽比着之前是有了些许不同,却还是难尽人意。
赫羽听罢一遍,亦没了心思,只得吩咐福海将他们一一赏了,再遣他们退下了。
“依先生所言,论起音色、音调,这宫里头的匠人们无一不是上上之选?”
“不错。”
“那为何,与先生所歌相比,还是有着云泥之别?”
王安歌浅笑一声说道,“陛下谬赞了,若是陛下能让他们真的去一趟塞外,便会无师自通了。”
赫羽闻言,双眸陡然一亮。
“先生去过塞外?”
“不瞒陛下,半年之前,草民方从北疆归来。”
“北疆?你竟在那处待过?”
“正是,草民在北疆呆了一场漫漫寒冬,食大块肉喝大碗酒,是以,绝非陛下口中的雅士。”
赫羽嗔笑道,“雅士与否与这酒肉又有何干系,不知先生在北疆之时,可有听闻过朕的皇嫂和一双侄儿之事。”
“常常听人说起,太子妃携着小皇子和小公主在那处一切都好,太子妃贤名远扬,多受当地百姓的爱戴。”
“当真么?”
王安歌瞧着少女一双大眼睁的雪亮盯着自家的脸,暗想,莫非她还以为自己敢欺君不成,只得忍着笑意重重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
赫羽这才似是信了他的话,垂眉叹道,“如此便好,皇嫂虽常有家书寄来,朕却只道那都是些安慰的话,今日有了先生之言,朕便放下心了!”
心中牵挂之事了了,少女又复先前的明快。看着外头光景尚早,又拉着王安歌问长问短,好似闷在宫里久了,等不及要寻个外头的人说说话呢。
“先生说,你这本事都是令师所授,有你这等高徒,想必也是这城中叫得上号的人物罢?”
王安歌坐于女君下首,倒也落得大方。
“师父并非什么权贵之家,况且,他老人家业已不在了。”
赫羽顿了顿,暗骂自己一句,怎么又问到了人家的伤心处了呢。
“令师固然不在了,先生既得了真传,他泉下有知,也必当欣慰之极。”
“得了师父真传的人确有,只是,非我罢了。”
赫羽眉宇间多了几分好奇,“咦?莫非,这世上还有歌艺妙过先生之人?”
王安歌垂下一双星眸,神色间半是温柔,半是忧郁,扬了扬嘴角说道,“那人如今也在城中卖艺为生,我帮她不得,她性子又高傲的很,即便我肯帮,她亦是不肯受的。”
赫羽虽还年幼,却也不笨,瞧着男子面上这神情,心下也猜了个七八,他口中的那人,是个女子无疑。
“所以,先生在北疆呆了一场漫漫寒冬,便是为了...”
王安歌轻叹一声,神色间几分苦恼亦真亦假。
“陛下说的对,自然是为了忘却她了。”
赫羽一愣,自己什么也没说啊。
不过,见他这份潇洒率真倒是颇为难得,不禁忘了自家身份,真当自己成了他可以倾吐心事的小女子,这么一想,只觉心中有好些疑问不吐不快。
“那先生既想见她,为何却裹足不前?”
“她如今身陷泥潭,我去见她,必叫她徒增烦扰。”
“若是先生不去见她,先生心中岂不是也有烦扰?”
王安歌定定望着眼前少女,苦笑一声,心道,这女君到底年岁尚小,还未懂得这情为何物。
望着她一张满是不解的小脸,不由得笑叹一句,“陛下啊陛下,你虽是一国之君,执掌天下,却也不是事事都能了然于心的。”
赫羽看着眼前之人似笑非笑的一张清隽面容,眉宇间的几分戏谑像极了昔日里亡兄笑骂自己的模样,一时间竟看的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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