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却不知饥渴、不知疲惫,怪哉!”
郎中望闻问切,好一番诊治,末了却是皱起眉摇了摇头,“只怕是心疾。”
赫羽一听,掩嘴轻笑道,“那依医者所言,怀信公此疾可医得好?”
“心病自然是医得好的,只是老夫没这个能耐。”
赫羽站起身来,走到那郎中面前,笑语盈盈道,“那医者看我如何?”
郎中仔细将眼前的少女打量了一番,但见其三分秀绝,三分高贵,三分娇俏,更有一分不可侵犯的王者之气,不由得心头一惊。
这几日城中盛传的女君不也正是这个年纪,再转念一想,以怀信公的身份,寻常小女子怎可在其面前如此开口说话,当即便吓的跪下磕起头来。
“小的眼拙,竟然认不得陛下,该死,该死。”
赫羽见自己将那郎中吓成这副模样,不禁玩心大起,继续问道,“医者果然精通察言观色之术,只看朕一眼,便猜透了朕的身份,那朕可是能医好怀信公之人呢?”
郎中也非愚钝之辈,忙不迭地说道,“陛下面色不佳,却神气不减,眉宇通透,目色澄清,遭遇大患却心志弥坚,王者之气正盛,怀信公虽年事已高,却大有老骥伏枥之姿,心之所向,国泰民安,或许,陛下真可医好怀信公的心疾。”
赫羽闻言,不由得便伸出双手拍了起来,若不是自己实在不认得这郎中,真要以为他是天降奇人,专门来助自己的了。
这边厢班怀信听着自己的心事被一郎中点破,自然也无心看病了,吩咐着家丁便将其打发走了。
一老一少沉吟了半刻,终究还是老的先开了口。
“这江山之疾,医得了一时也医不了一世,陛下何必执着?”
“赫羽为弱女,才疏德薄,可这祖上留下的基业,我拼尽全力,也当好好守护。”
“陛下可知,老夫还有几个春秋可活?”
“昔日有姜太公,以八十高龄方才出仕,怀信公之才不输姜太公,赫羽虽不敢自诩周文王,也盼得到公之教诲,请怀信公,教我治天下!”
少女的声音柔软细腻,却也字字铿锵。
班怀信望着那双坚定的眸子,终是仰天长叹一声。
“罢了,本就是风烛残年,就索性烧成灰烬,也算死得其所。”
赫羽闻言大喜,对眼前老者不但多出了几分敬畏,更生几分亲切,父亲说的对,南宫家有难,他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有怀信公出任相位,统领百官,这朝堂当无波澜。”
“且慢,陛下,老朽何时说过,要做这宰相了?”
赫羽闻言一怔,不明所以。
“怀信公不做宰相,是嫌这位分低了?只是,朕也不知,还有比宰相更大的官吗?”
老者朗然笑道,“陛下说笑了,活到老朽这把年纪,官位大小已是身外之物,只要陛下不吝信任,便值得我拼尽这把老骨头了。”
“若无信任,朕今日何须走这一遭?”
“如此,三日后,满朝文武调动增补如何,老朽自会呈到陛下面前。”
老迈话音入耳,无端教人安心。
有了怀信公相助,女君心间多出几分稳妥来。而南疆战事也因着单可法亲率的九万援军抵达,得以暂缓眼前危局。
大将军亲至,南疆将士的士气陡然间便振奋起来,一夜酣战,硬是将南泽兵马逼退了五十里。
南泽固然报仇心切,大凉也是退无可退,二者僵持数日,倒也旗鼓相当。
而就在此时,西边却传来噩耗。
安生了数十年的鲜卑人,一夜之间冒出了两万精兵,以摧枯拉朽之势攻破了西边的防线,大凉三万兵马一夜之间所剩无几。鲜卑精骑一路向东奔袭而来,意欲直取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