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心结尚未解开,一个正月已过完了,大婚之日将近,也是时候启程了。往日里,两国来去间皆是快马,自然不觉路途遥遥。可此次再去,随行人员之多,所携礼物之重,要想快马加鞭,自然是不行的。
启程的吉日一经拟下,虽心有不舍,可一想到,此去是和心爱女子长相厮守,这不舍便也渐渐淡了下去。
若是君王立后册妃,皇宫之中自然该是喜气洋洋,一片龙飞凤舞之姿,可如今,却是自家的新君去他国为婿,宫人们哪里见过这等稀罕之事,私下里议论起来,亦不免垂头丧气,更有些被选中要随主子去往大凉入宫侍奉的,更是觉得吃了大亏一般。
“还是你们好,留在这柴桑城里,到时候贵人心情一好,自然就放你们出宫去,还能寻个人家嫁了,过个相夫教子的寻常日子。”
“话虽如此,只是,这贵人的心情何时才会好啊,听说,一连数日,三皇子前去求见,皆是吃了闭门羹。”
“是啊,这唯一的儿子就这么被大凉的女君给拐跑了,不大发雷霆,咱们就得烧高香了呢。”
“听说这大凉女君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果真如此么?”
“咳,你们去亲眼看了不就知道真假了吗?”
“可怜呐,这城中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女儿还等着进这皇宫里来呢。”
“岂止是她们,就连贵人身边的籼儿姑娘,不也盼着给殿下做嫔妃呢,这下倒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啊,谁说不是呢,最难过的怕就是她了。”
几个宫人说的起劲,却忘了这毕竟是深宫之中,隔墙便有耳。身后一女子站了许久,将她们口中的窃窃私语听得清楚,一双秀眉紧紧挽着,待美目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方才开口缓缓说道,“青天白日的,不去伺候主子,竟在此处搬弄是非,是这宫中太闲了么?”
宫人们回身一瞧,只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忙跪下求饶,“籼儿姑娘,奴才们该死,该死!”
“做奴才的,只需伺候好主子便是,无论是在这北正的皇宫里,还是到了那王舍城中,今日教我碰见,尚且能饶你们一命,却不知,那大凉的女君可也会对你们这般宽仁。”
“籼儿姑娘教训的是,奴才们日后再也不敢如此放肆了。”
董籼儿面上的怒气消了,可这心头的郁郁却仍在,看着眼前几个战战兢兢的宫人,只觉心烦不已,挥挥手便将她们打发走了。堂堂一国新君,就这么被他国的女子拐跑了,这等前无古人之事,说出去惹人笑话,也在情理之中。
自己伺候贵人身旁非一两日了,于她心中所思,也能懂得几分。知晓她虽心中怨气难消,却只将这夺子之恨记在了大凉女君的头上。眼看着婚期将至,这人是如何都留不住了,也只盼着自家孩儿早日看透那女子的心肠,终究能明白,这世间,唯有亲生母亲才是他最亲之人。
然则,董贵人是性格刚烈之人,加之三皇子自小便万分遵从母亲,此次却大违孝道,岂肯轻易原谅于他,眼看着,明日便是启程之日,亦未松口召见于他。自己今日走这一趟,自然是瞒着贵人的,难不成,还真叫他母子种下此等心结,坏了情分。
宋灵均在这深宫之中,只觉度日如年,见董籼儿突然来了,自然以为是母亲终究肯原谅自己了,心头有欢喜,亦有惭愧。
“籼儿,母亲差你来,可是有话对我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