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刍夫望着南宫昭那张小脸,似是看到了初次所见的他母亲的模样,他顿了顿,几乎是拿出了毕生的勇气,说道,“你娘累了,我抱你,可好?”
南宫昭望望眼前人的脸,问道,“你是谁?”
韩刍夫绷着一张脸,如临大敌般,“我姓韩。”仅此而已。
南宫昭虽从未见过这人,却好似并不怕他,便将小脑袋往他肩上一放,算是默许了,韩刍夫在他耳旁轻声说了一句,“拉上你娘。”
就这样,韩刍夫抱着南宫昭,南宫昭又一只小手牵着母亲的手,三人慢悠悠地走在桥上。天佑领着几个将士远远跟在后面,边走边斥骂道,“我说你们几个,跟在将军身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半点眼力都没有,方才还争着抢着要去抱那小孩儿,就你们能。”
一人小声争辩了一句,“先前从未见过大将军主动去照顾什么孤儿寡母,所以便就想代劳,今日这又是怎么了,莫非是”莫非是将军看上了那个姓贺的小娘子?那小娘子年轻美貌,这山野间还能有这等绝色,是个男人也会起了怜香惜玉之心,也不足为奇。
天佑气笑了,不想再与他们多说,只叮嘱他们走慢点,别又跟得太紧了,转念一想,他们几个好像也没有说错什么,不禁抓耳叹了一声。
赫羽一路任由着南宫昭拽着她的手,那孩子已困的睁不开眼了,她也不想惹醒了他,便不得不挨着那人慢慢走着。方才一阵惊心动魄,此时一颗心倒是落下来了几分,她忽而觉得有些讽刺,这大凉这般大,而这右江左右不过十里,却不偏不倚,在此处能遇见了他,她从未期待,却也并未吃惊。
“流寇之乱都这么厉害了么,须得大将军出马了?”
韩刍夫终听得她开口对自己说话,脚下步子都险些乱了,“并不值一提,我想出来转转而已。”这一路而来,所到之处,他并未对外显示身份,且任谁也不敢想这数百将士之寡竟是由着大将军亲自带领的,流寇作乱这等小事是远远犯不着他出马的,哪怕是南泽人冒充的流寇,也犯不着。
“我观这些人,倒不像是大凉子民。”
韩刍夫皱了皱眉,“是南泽人在浑水摸鱼,先前的盐患也是他们作为。”
赫羽无声一叹,果然。她悄然侧首,天边一线月光打在那人侧脸上,记忆里他总是有些冰冷和凌厉的,此时看着,他轮廓依然凛冽,眉眼处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温和几分,从她离开那座宫城之时,便再也未想过,他二人还能有再见的这一天,会有如同闲话家常般说着家国大事的这一刻。
“那颗烟雾弹是陈家大哥留给他妻子的,虽有违军规,你也别罚他,他是好心。”赫羽忽而想起了此节,随即却又觉得可笑,时至今日,她仍旧觉得,只要是自己开口,他什么都不会拒绝么,忙又说道,“若不得不按军规处置,也”
“我不会追究此事。”
赫羽一愣,“多谢。”她以为她在恨他,实则却是怕,尤其是看着伏在他肩上熟睡的南宫昭,更是怕的紧。
“昭儿?这个名字是你给取得?”
赫羽心头微颤,待反应过来,觉得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便道,“是星官占卜算出来的字。”她没说出口的是,这个提议还是北正公坚持的,他说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取名字万万不能马虎。
韩刍夫笑了笑,心道宫里头那些问卜的星官当真都是些骗人的,可随即却又想着,若他们真料事如神,此时在自己怀中安睡的这个孩子又怎会来到世间,他的心里自此又多了一个疑问,只是他却知道,他此生都等不到这个回答了。
小院的门口处,福海早已掌着灯在候着了,他先前与芳琴姑姑一道,早早回来看看家中一切可都好,此时见着那人抱着南宫昭走上前来,也不知该不该拦下,心道他如今毕竟是大将军啊,正捉摸间,却见女子伸手去将已然睡熟的小儿抱了过去,福海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摆明了要将人拒之门外。
“若法令还未改过,大凉的将士未经允许,是不得擅自进入民舍的。”赫羽回身说了一句,语气淡淡的,而闻者却步。
韩刍夫借着微弱的灯火,这才将眼前女子看了清楚,想来是在林中奔波许久,她身上衣衫有几分凌乱,好好簪起的发髻有些松散,几缕碎发落在素净白皙的脸上,倒真像个乡下教书的女先生一般,强忍着笑意,目送着她走了进去。
福海欠欠身,意为送客,却见那人一直在院门口站着,不似要走的意思,只好清了清嗓子提点道,“韩将军,这户人家的小娘子是有夫婿的,乡邻们都知道,你若执意要守在这里,怕是不妥。”
韩刍夫闻言,面上笑意却不在了,她本就是有夫婿的,这话哪里又有错呢?可瞧见那屋中烛火亮了起来,她的身影打在窗纸上,隐隐重重,心头这数载的思念犹如翻江倒海,良久,又问一句,“这三年,她在这里过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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