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花木错落有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手杖正站在庭院中央,仔细看着水池中的几尾五彩锦鲤,目色沉沉,似有心事。
身后老仆走上前来,轻声说了一句,“老爷,宫里头来人了。”
“何人”
“是陛下。”
老仆说的轻巧,好似来人非是什么一国之君,倒是个寻常访客般。班怀信闻言,似是吐了一口气,缓缓道一句,“请进来罢。”
赫羽在门童的带领下,穿过了两进小院,若是常人,圣驾面前,岂有不亲身相迎之理,可这怀信公却非寻常人。赫羽也不恼,边走边看,只觉得这园子修得当真好看。
班怀信深居简出多年,未曾想过,十年前那个整日里赖在君王怀里撒娇的小丫头如今已经出落得这般模样,因还在服丧期,只着一身素服,却难掩这天地至尊的华贵。
赫羽走上前去,躬身一拜,“见过怀信公。”
班怀信并未还礼,只是微微颔首,回了句,“陛下。”
赫羽直起身来,一张笑脸如沐春风般,“早就听闻,班府是当年皇爷爷费了心思的,今日一见,果然是不俗,皇爷爷若不做君王,想必也是个好工匠。”
“陛下站在老夫的家里夸着自己的祖父,倒也是个实在人。”
赫羽听他话中揶揄,却是笑的更天真了。
“皇爷爷若是无才之君,怀信公想必也不会殚精竭虑辅佐于他。”
班怀信横眉一挑,顿了顿,唤来家丁,“为陛下看茶。”
一老一少坐了下来,赫羽似又忆起了什么,轻笑道,“朕幼时顽皮,记得有一次,将父皇几前的砚台打翻,污了怀信公的呈折,怀信公恼极,便将朕训斥几句,父皇护短,还与您起了几句口角,此事,您老可还记得?”
“是有此事,不过,先帝可不是护短,而是对我那呈折颇为不满,正好抓住个由头苛责一番。”
“咦?原来如此,朕还道是父皇心疼我呢。”
“老夫还记得,那呈折是关于平王殿下的,可叹,若是先帝能好生看看,兴许平王殿下还能活着。”
“三皇叔之死,父皇亦颇有悔意,此番之所以将郡主和定王殿下从北疆召回,也是为了弥补这多年来的苛待,当然...”赫羽顿了顿,接着说道,“也是为了护他二人周全。”
“将他二人放在眼皮底下,好一个护其周全。”
“怀信公难道不觉得,取其性命比护其周全,实则...要容易得多。”
班怀信一怔,随即笑道,“未曾料到,你一个女娃娃,倒是比你父亲坦诚多了。”
“既然有求而来,怎可不坦诚相待?”
“你如今已贵为大凉女君,于我一老朽面前,还有何求?”
若说方才踏进这班府的大门时,心中尚无半分把握,而至此,赫羽则是窥探到了一线希冀。
这个一手助南宫氏打下江山的老人,似乎并不像外人所传的那般,再无牵挂。
少女坐直了身子,假意叹了一句,“朕才登基短短几日,南疆之患便起,怀信公可曾见过这等时运不济的一国之君?”
“单将军尚在,陛下大可无忧。”
“那是自然,只是...”少女顿了顿,终是鼓起勇气正色说道,“怀信公明鉴,如今朝中能者虽多,却似一盘散沙,若无一根主心骨,我身处高位,只怕哪日就要摔个粉身碎骨了,而这主心骨,非...”
赫羽话还未说完,却是老仆来报,“老爷,郎中到了。”
班怀信颔首道一句,“请进来。”
一个拎着药箱的老郎中跟着家丁匆匆走进厅里,江湖郎中不认得圣上,还倒是寻常人家的小女孩在此玩耍,也未留意,上来便就病情询问起来。
“怀信公身子骨向来健朗,此次却不知是哪里不舒畅了?”
班怀信在郎中面前,全无方才威严,转眼便成了个寻常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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