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安静地抱了她一会儿,委实觉得自己哭的太不应该,她都醒了,他还哭什么呢。
再者,他怎么能让她看见他哭了。
会让她觉得他没出息。
也有些丢人。
殷玄偷偷地用手袖擦了擦眼睛,这才抬起头,看着她,轻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伤口的位置疼吗?”
聂青婉摇头:“没有不舒服,伤口不疼。”
殷玄明显的松一口气。
聂青婉又道:“有点渴。”
殷玄立马放开她,去倒水。
倒了水过来,亲自喂她。
聂青婉躺着喝不方便,殷玄轻轻将她抱起来,让她靠在他的怀里,他拿着金汤钥,一勺一勺地慢慢喂她。
将一杯水喂完,他将杯子一放,低头看了一眼她唇边的水渍,薄唇抿了抿,还是帖上去,将那水渍全部卷完,然后他一点一点地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高兴的笑出声来:“婉婉,谢谢你,没有将朕一个人丢下。”
聂青婉蹙眉,听着这话不大舒服,却什么都没说。
她想到闭眼之前恍惚间看到的那个人。
陈温斩,真的是你吧。
当年我的死,是否有你的手笔。
我死之后,你跟任吉一样,从宫中绝迹,又是为何?
你回来了,是冲着我,还是冲着殷玄?
聂青婉缓缓压住眼,靠在殷玄怀里,似又有要昏过去的迹象,吓的殷玄脸色大变,急急地冲外面大喊:“随海!传冼弼!传祝一楠!快!”
随海原本正靠在墙壁上打盹,听到这个声音,激灵灵地一怔,王云瑶和浣东浣西也没离开,三个姑娘陪着随海一起守在门外,王云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她的第一反应是郡主定然醒了,还不等随海有所行动,她已经风一样冲了出去,去医房里喊冼弼和祝一楠。
这二人已经睡下了,被敲门声惊响,纷纷穿衣起来。
冼弼还一脸困顿,祝一楠也一脸困顿,但二人都知道这个时候门被敲响意味着什么,要么意味着婉贵妃醒了,要么意味着婉贵妃危了。
他二人强打起精神,冲到门口。
冼弼打开门,看到王云瑶气喘吁吁,伸手将他一拉,急道:“快,皇上传你们,婉贵妃定然醒了,你们快去看看!”
冼弼一愣,却是道:“别急,我去拿药箱。”
说着,他把王云瑶拽进来,一路急行着去拿医用箱,祝一楠也立马进去将医用箱提起来,一马当先地先出去了,冼弼拿了医用箱,这才发现自己还拽着王云瑶的手,他脸上一尬,缓缓松开,说了句:“抱歉,听到婉贵妃醒了的消息,我有点高兴过头了。”
王云瑶甩甩手:“没事。”
冼弼看她一眼,也没多说,抬步就往外走了。
王云瑶也赶紧跟上。
三个人一前一后进到寝殿里面,殷玄已经将聂青婉放下去了,聂青婉闭着眼,殷玄几次探她的鼻息,都有气息,他告诉自己她是好好的,她刚已经醒了,她不会再有事了,可她闭着眼的样子着实让他提心吊胆,惊恐害怕。
祝一楠先进来,殷玄看到他,立马让他赶快给聂青婉号脉。
祝一楠号了,沉重的心终于一缓,他笑着对殷玄道:“皇上,婉贵妃已经度过来了,脉象很稳,没大碍了,往后好好调理,保准能养到跟没受伤前一样的状态。”
殷玄听他说没大碍了,没有放松,反而更凝重:“可婉婉又昏过去了!”
祝一楠笑道:“不是昏过去,是睡了。”
殷玄一愣,见冼弼来了,他又让冼弼给聂青婉号脉,冼弼号完脉,那颗沉闷了一天的心也终于松开来,他的说法跟祝一楠的一样,都说聂青婉没事了,这是睡着的状态。
殷玄一阵无语,低喃道:“你们是说,婉婉睡了?”
冼弼道:“婉贵妃可能是困了,这都半夜三更了,正常情况下,也该困了。”
殷玄木讷了好一会儿,这才闷闷地‘哦’了一声,挥手,让他们滚蛋,殷玄现在严重怀疑他们的医术到底行不行。
可怀疑是怀疑,他心里也接受了这样的说辞。
她的气息是绵长的,呼吸是均与的,他其实也知道她既醒了,那就没事了,他只是太害怕失去她了,才一定得让别人也确定一下。
把不相干的人都挥退之后,殷玄放心地躺了下去,闭眼睛之前,他看着身边的女子,贴过去,在她的脸上啄了一下。
从早上出事到晚上,一路兵荒马乱,几乎折腾了一天和晚上,于此时,终于一切陷入了宁静。
屋内的人睡下了,屋外的冼弼、祝一楠、随海、王云瑶、浣东、浣西却没有睡,她们全部站在门口,对着月光,静静地将心中提起的大石头放下。
冼弼道:“没事了。”
祝一楠也道:“没事了。”
随海高兴道:“这下皇上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明天还得早朝呢。”
王云瑶看向他,缓缓,又抬头看向那轮残月:“没事了,我也能向王爷和王妃交待了,不然,我以死难谢罪。”
冼弼看她一眼。
浣东和浣西纷纷拉了拉她的袖子。
王云瑶又笑起来:“折腾一天,知道婉贵妃没事了,我也放心了,去睡觉吧。”
这话是对浣东和浣西说的。
浣东浣西点头,明天还得来伺候,知道人没事了,她们也能放心了,不然,就是睡觉,那也睡不着。
三个姑娘踩着月色回了自己的屋子,冼弼和祝一楠也回去睡了,随海想了想,觉得这会儿也没他的事儿了,他也回去睡了,明早还得伺候皇上,不能一夜不睡呀!
宫里因为婉贵妃的清醒而个个心定神安,可聂府,此刻却没那么平静。
聂北回到聂府,找到聂西峰和聂不为,把今日勃律在御辇出事的地方刨出来的东西从袖兜里翻出来,给他二人看。
聂西峰看了一眼,精准地道出:“像是一个动物的心脏。”
聂不为更厉害,直接说:“兔子的心脏。”
聂北微微沉着脸:“五哥和九哥都是高人,十六弟知道你们肯定能看出来,那你二人可有看出来,此心脏,为何会变成了这么一颗石头?”
聂不为伸手,将那石头拿在手里摩挲了一阵,眉头微微挑起,他倏地将石头一指弹起,落在了聂西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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