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芬玉走到大殿中间,屈膝向殷玄行礼:“芬玉见过皇上。”
殷玄道:“手执夏公信印进宫,王姑娘有什么事?”
王芬玉往后看了一眼几乎快被拖到门口的夏途归,又转头看向殷玄,笑道:“外公说二舅今日有大劫,他身为亲爹,不能看着不管,又说二舅的人品皇上是知道的,这次二舅惹了祸,皇上定然很为难,身为臣子,让君王为难,是臣子的罪过,身为爹,没有教导好孩子,是他这个当爹的过失,等二舅回去了,他定会好好收拾二舅,帮皇上出气,外公还说他多年没见皇上了,很想亲自来,可他身子老了,这一路骑马颠过来,他的身子就该散架了,到时候不能为皇上解忧,还得害皇上落下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罪名,故而,差了芬玉过来。”
殷玄问:“夏公的身子还好吗?”
王芬玉道:“都挺好,就是年纪大了,不经折腾。”
殷玄点点头:“既然不经折腾,那就好好的颐养天年,不该操心的事就不要操心。”
王芬玉笑道:“这话芬玉会转达给外公,皇上能如此关爱外公,外公定然很高兴,不过,今日虽说外公没来,却差芬玉带了礼物给皇上,外公说他有幸得太后垂爱,得过太后几件御赐之物,太后生平赐给外公的东西并不多,也都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可总还有一两件是能拿得出手的。”
她说着,伸手将袖兜里的盒子拿了出来。
殷玄让随海下去接。
随海接了,转头拿上去,递给殷玄。
殷玄没接,只看了一眼盒子,很普通,也不是值钱的,认真去看,这盒子还很廉价,他又转头,看向王芬玉:“这盒子是太后赐给夏公的?”
王芬玉笑道:“盒子不是,里面的东西是。”
殷玄眼神示意随海打开。
随海当即就伸手,将盒子打开,只扫了一眼,他就双眼一惊,手一抖,那盒子里面的东西就抖了出来,随海吓的立刻跪了下去,喊着:“皇上恕罪。”
殷玄没理他,也没看他,只沉默着伸手,将跌落在桌面上的东西拿起来,他这一拿,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是什么。
众人骇然大惊,想着太后赐的东西,果然是宝贝啊,也唯有夏公能得太后如此青睐,拿得出如此神物,众人眼皮打颤,看看夏途归,又看看殷玄,不知为何,心忽然一松。
有这个东西在,十个夏途归也被阎王拽不走了。
殷玄伸手缓慢摩挲着那个令牌上的字迹和纹路,低低地叹气,原来这才是聂北把案子的证据指向夏途归的原因,免死令牌!
呵!真是唱的一出好戏!
殷玄一瞬间怒火中烧,只觉得自己被聂北耍的团团转,不,不是聂北,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她为了救下陈温斩,倒真是不遗余力!
殷玄气的扬手就想将那个免死令牌给摔了,可手刚扬起来,所有大臣们都厉声出口:“皇上,不可对太后不敬!”
那一张张愤怒的脸召示着他们对太后有多爱,有多敬,有多崇拜!
殷玄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生生地卡在心间,疼的难受,他哪里舍得甩了她的东西,他只是气不过而已,为什么陈温斩能得她如此费心费力的救!
殷玄深吸一口气,将免死令牌收起来,冷声说:“剥去夏途归宫外禁军统领的官职,永生不被录用,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三十军棍,扔回他的老家去。”
王芬玉一听,紧提着的心终于一松,三十军棍对普通人而言或许太重,但对夏途归而言,已经很轻很轻了,她跪下谢恩:“谢皇上。”
殷玄压根没心情搭理她,挥手不耐烦地道:“你也退出去。”
王芬玉不二话,快速退出去,到宫外等夏途归。
殷玄没心情再上朝了,今日的事情让他很窝火,也让他很闹心,他得回去找那个小女人好好算算帐,不欺负到她哭才怪了,非把她吻哭不可。
本来今天他势必要将陈温斩拿下,可被她这么摆一道,他没气的当场吐血就很不错了,殷玄冷着一张俊脸,沉声道:“退朝!”
他说完,站起身就要走,大臣们也正准备高喊“恭送皇上”,可是殷玄刚起身到一半,大臣们也还没打开嗓门,一直站在那里从侦破完案件到传唤夏途归上金銮殿以后就没怎么说过话的聂北忽然来一句:“等等。”
他的声音不大,却内力十足,一下子就传遍整个金銮殿,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大臣们一顿,殷玄直起一半的身子也一顿,他缓缓站直,目光睥睨而下,盯着聂北:“聂爱卿还有事情要奏?”
聂北道:“是的。”
殷玄问:“何事?”
聂北道:“皇后中毒一案。”
殷玄眼眸一眯,兴味即刻涌上眼眶,他嘴角勾起冷淡的弧度,笑的似讥不讥,下巴微抬,问道:“聂爱卿查出皇后中毒一案的幕后黑手了?”
聂北道:“是。”
殷玄问:“是谁?”
聂北道:“陈温斩。”
这个名字出,又震的满朝文武百官们频频倒抽凉气,眼珠子倏的一下子凸出来,我的天,他们没听错吧?聂大人说谁?陈温斩!
今天聂大人破的两起案子,真真真是让他们大开眼界了!
大臣们鼓着腮帮子,那惊心的程度不亚于地球毁灭,火星撞月球,太阳打西边出来!
殷玄想着刚刚的那一个案子已经让他刷新了对聂北断案的认知,他确实是阎判,死的能说成是活的,活的能说成是死的,只要他想,他就能让任何人获罪,亦能让任何人脱罪,可再高的认知也高不过他这个时候一脸正派不苟严谨刻板地说着‘陈温斩’这三个字的情形了。
这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原来戏还没唱完。
殷玄又敛了敛龙袍,重新坐回龙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