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我们爷俩当时是顺着水走,那条溪水的水流不大,越往后走水里结的冰就越多,到了后来水都是从被冲开的冰层里往外淌。
我们俩是往背阴的方向走,越走山上的寒气就越重,我一路上冻得直打哆嗦,脚底的路也越来越难走,我爷看我冷就给我吃糖,也不给我加件衣服,有些我过不去的地方,他就背着我往前。
我爷一直背着我走到一面石崖子前面才停了下来拢起来一堆火,让我坐着烤火。他自己拿着镐头在崖子下面刨土,没多大一会儿的工夫,我就看他在崖子下面刨出来一堆石头。
那是座坟!
我头一眼看见那堆石头就觉着,那是一座被石崖子压住一半儿的坟。
东北这边的风水说道儿,没有南方多,但是老辈人留下来的讲究也不少。
我听人说过:“坟能压山,但是山不能压坟,要不然下面的人翻不了身。”意思是,坟能修在山顶上,但是不能修在山坡的阴影里面,修在突出来崖子下面就更不行,那是实打实的山把坟压了。
可是那座坟,不仅是修在崖子底下,还是被压住了一半儿,这不等于是坟里的人背着座山么?
许是,那就是个石头堆子?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看我爷从包里抽出一捆子开山用的炸|药,一点点的抠开坟上石头,用钎子在冻土上打开窟窿把炸|药塞进了进去。
我爷把引线甩到一边儿,拔出一把匕首塞到我手里:“你记着,我炸开那坟头子之后,你就站在边上。别管出来什么东西,都别害怕。”
“三年前,他想闹你的时候,让我把眼睛给打瞎了,他看不见你。他出来,你就钻进坟里,那里面应该是有个方盒之类的东西,你把盒子打开,别管里面是什么,你只要拿刀给捅碎了就行。”
我爷又往我手里塞了盒火柴和一盏白布灯笼:“你记着,你一碰着盒子,那东西肯定就能回来。万一我没看住他,你就赶紧把灯笼点上堵住门口。灯笼在,那东西就不敢进去。”
“这灯笼能着一宿,天亮了,那东西肯定还得找别的地方猫着。要是天亮了,我还没叫你。你就跑,使劲往山下跑,跑回家就躲箱子里,知道不?”
“知……知道……”我嘴上说着知道,却没把我爷的话记住多少。
我爷盯着我道:“知道,你给我重说一遍。”
“一会儿先躲洞口,点灯笼……”我话没说完就让我爷给了一个嘴巴:“说错了,重说,我再告诉你一遍……”
“一会儿是……”
我也不知道挨了多少嘴巴才把我爷的话记住,我爷怕我记不住逼着我连说了几遍才算放心。在我脸上揉了揉,又在我水壶里倒了点酒:“下去之后要是冻得受不了,你就喝口酒。”
我拼命点头的工夫,我爷在火堆子边上坐了下来,时不时的看下表,像是在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