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下了马车,到了六皇子身边,低声张口:“天气这般炎热,殿下不在马车里歇着,怎么在这儿站着?”
熟悉悦耳的少女声音入耳,六皇子终于回过神来,小声说道:“容表姐,我刚才说话不慎,惹恼了父皇,被父皇撵出来了。”
程锦容:“……”
伴君如伴虎。宣和帝本就因边关战事心情不佳,这是迁怒于六皇子了。
程锦容定定心神,压低声音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上马车再说。”
六皇子站了片刻,也被晒得手心冒汗头晕眼花,点点头,便上了自己的马车。程锦容也随着六皇子一同上了马车。
两人同乘马车也不是第一回了。六皇子还是个十一岁的少年郎,平日和程锦容亲近如姐弟,时常凑在一处说话。
没见贺校尉安稳如山吗?
连贺校尉都不介意,别人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
众御前侍卫瞥一眼,便各自收回目光。
上了马车后,程锦容并未急着开解劝慰,先打开暗格,取出水壶,为六皇子倒了一杯水:“天热,多喝些水,免得中了暑气。”
六皇子接过水,一饮而尽。没等程锦容张口询问,便一五一十地将刚才的事情道来:“……我知道,我说这些话,父皇一定会生气。可是,我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大皇兄和二皇兄早就面和心不和,只差撕破脸了。四皇兄和大皇兄一母同胞,却也不是全然一条心。五皇兄心眼也多的很。”
“二皇兄府中流言一事,十有八九是大皇兄手笔。背地里不知还有多少人暗中掺和了一脚。”
“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像被巨石堵住一般,别提多气闷难受了。要是父皇早日立储,便没有这么多纷争,兄弟们之间也能缓和许多。”
说着,六皇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程锦容心情复杂地看着六皇子,半晌,才轻声道:“殿下一片赤子之心进言。只怕皇上以为殿下是成心试探言不由衷。”
“其实,迟几年立储,对殿下更有利。”
六皇子:“……”
六皇子面上没有多少震惊,反倒有着“终于说破了这一层”的释然。
他看着神色镇定的程锦容,许久才低声道:“容表姐,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也是父皇的儿子,我还是嫡出的皇子。父皇对我圣眷正浓,母后也会全力助我。还有你和贺校尉,你们都会支持我……我想争那个位置,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可这么一来,大皇兄定会对我百般忌惮。二皇兄会视我为眼中钉。四皇兄五皇兄也会对我心生嫉恨。”
“这些时日,我心中一直在想。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六皇子的脸上闪过一丝迷惘,声音愈发低沉:“我知道这么说很没出息。可一想到回宫后,要面对几位皇兄的刁难和不满,我就觉得百般不是滋味。”
“我还没下定决心……所以,我故意直言触怒父皇。不管日后如何,至少,现在我不想出那么多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