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转醒时,天已经暗了,窝棚里更是黑咕隆咚,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黑暗正好可以掩盖他那一脸的惊恐莫定……他的脑海中,多了一份古代十岁孩子的记忆。
记忆中,这孩子姓陈,有父无母,兄弟四人……眼前的两个,是他的两个弟弟,大的叫五郎,小的叫六郎。之所以听起来有些乱,是因为这个年代,叔伯兄弟是一起排行的。他父亲兄弟二人,两人一共六个儿子,从大到小排行。
他叫三郎,还有个亲生大哥陈二郎,去年开始在县城里读书。至于这孩子的爹,陈家老二,是个书生,适逢大比之年,故而与同年四处游学,将这孩子和他两个弟弟留在家里……
很明显,这窝棚并不是陈老二的家,陈老二家在村子里,有很宽敞的宅院。准确的说,那是陈老大和陈老二共同的家,兄弟俩虽然都成家生子,这些年又先后丧了考妣,但一直没有分家。
陈家以烧竹炭发家,拥有石湾村最大的烧炭场,虽然称不上大富,但家里有一双粗使丫鬟,厂里有十几名雇工,已经是石湾村的头一份了。
但是陈老二的三个孩子,如何会蜗居在烧炭场的窝棚里呢?
十岁的孩子头脑简单,只知道自己父亲一走,他们哥仨就被大娘撵到这里。年纪大的三郎和五郎,每天还得干活……烧炭需要大量的水,场里原本有具水车,但春里坏了,大娘也不找人修,就让他兄弟俩一起汲水,每天必须运够足量的水,才给他们仨晚饭吃。
十岁的孩子,就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也供不上用水,好在雇工们看着兄弟俩顶可怜的,便抽空搭把手,兄弟三个才能有饭吃。
就算有人帮忙,就算每一车水都只装三分之一,对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来说,还是超负荷超时间的劳动。从水车坏了到现在一个多月,兄弟俩一直是这样过来的,怪不得陈五郎一脸的苦大仇深……
但是今日,大娘一反常态,到了场里没有看看就回,而是整上午都在监工。这下可苦了兄弟俩,从早晨开始汲水运水,一直干了将近两个时辰,全都头晕眼花,手脚发软。结果最后一次汲水时,体质比弟弟要弱的三郎,脚下一软,便落了水……这就是那孩子最后的记忆。
为什么大家都是落水,结果却大变活人?到底现在我是他,还是他是我,还是他中有我,我中有他?这让他搞不清,而且估计想一百年也想不清。
他终究是个乐观的人,决定在找不到办法之前,暂且先假扮这孩子,以免被人当成妖怪咔嚓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