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王崇古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在眼窝打转,这次真的没有演戏成分,颤声道:“大帅终于平反了?”
“是的。”沈默表情平静道。其实他的心情,和王崇古一样激动。但他早修炼到不动声色了,淡淡道:“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
“是。”王崇古深深点头道:“这意味着朝廷终于承认他们是对的复套……是对的”说着一阵哽咽,说不出话来。
沈默静静等他平复下来,才缓缓道:“这样的意义到底有多大?自曾帅殒命后,朝野无人敢议复套,以至于今则以为必不可复,且必不宜复矣……”
“荒谬……”王崇古啐一声,赶紧赔罪道:“大人恕罪,下官不是冒犯。”
沈默摆摆手,示意他说下去。王崇古便道:“曾大帅的话,用在现在仍然合适——中国不患无兵,而患不练兵。复套之费,不过宣大一年之费。敌之所以侵轶无忌者,为其视中原之无人也”说完,便见沈默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王崇古老脸一红,低头道:“下官自己就忘了……”
“你不是忘了,”摆摆手,沈默拿回话语权道:“而是还到能做的位置上。”说着叹口气道:“不去做不知道有多难,步步维艰,处处周全,有一处照顾不到,便有人扯你的后腿,本事大的还要寻趁你。”
王崇古本来还对沈默的分营练兵一肚子牢骚,现在也变成了理解的话语道:“大人做得对,难归难,但一定要坚持。”否则就是打自己嘴巴子。
“鉴川兄。”沈默正色道:“我有个差事要请你来做。”
“下官在。”王崇古正襟危坐道:“请大人吩咐。”
“曾大帅当年的位子,我想来想去,只有你合适。”忽悠了半天,沈默终于亮明了底牌。
当然这半天也不是白费,如果他一上来就提出这个要求,王崇古必然有很多的理由搪塞推脱,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总有点被逐出京城的意思。
但沈默先把铺垫做好,尤其是在这时为曾铣平反,就大不一样了——在朝野看来,这是政府要改变边防策略的信号啊,这是再让他去当这个三边总督,就成了委以重任
‘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是徐阶时常爱说的一句话,现在沈默也品出其中三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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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面色变幻片刻后,王崇古答应下来,但他还是不放心的问道:“那兵部的事情怎么办?”
沈默便和颜悦色的向王崇古坦诚,自己没有丝毫要和他们决裂的想法,只是事到如今,有些事情必须要做,一些既得利益必须打破。没有刮骨疗毒的决心,大明的军事便彻底无可救药了……这些话要是早说给王崇古,他一准听不进去,现在却觉着很有道理。
“追查不会无限度的。”沈默淡淡道:“而且兵部诸公,大都晓畅军事,日后还会大用的。”
王崇古终于放下心来,又问了沈默几句关于复套的事儿,沈默都把胸脯拍得山响,其实心中却在苦笑……对于复不复套,真正能拍板的徐阶,是持保守意见的,而曾铣能这么快平反,并不是因为国策边防什么的,不过是沾了夏言的光罢了。
夏贵溪者,徐华亭师也,就是这么简单。当然沈默不会跟王崇古明说,徐阶也没法向天下人解释,只能让他们随便猜去吧。
王崇古开开心心从大学士房里出来了,让看门的侍卫看的一愣,心说这位进去时还跟死了老子似的,怎么现在就傻了上了?
一直乐到回了自己的签押房,王崇古才有些回过味来,拍自己脑袋一下道:“苦肉计没用成,反中了人家的混战计。”本来设计好的一环扣一环,谁知稀里糊涂,便被牵着鼻子走,被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不过……这结果好像还能接受,王崇古也就不再生事儿了。对付霍冀,沈默也是照方抓药,同样把更好说话的右侍郎大人,送到了宣大去当总督。
但这种温情脉脉,只存在于高层之间,对于下面人,则必须要成为替罪羊了。就在沈默把两位侍郎全部说服的第二天,他就将人犯,从锦衣卫手中转交给了刑部。结果没几天,一个畏罪自杀,一个瘐死狱中,一时震惊朝野。
于是没人再好意思去追究那些可怜的孤儿寡母了,原本应该发送教坊司的犯官家眷,只落了个遣返原籍,监视居住,也算是牺牲的一点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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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放心,第一不会烂尾,第二还有很长,最终boss还没出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