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平地,吕明翻身上马,率骑朝营南奔去,同时,传令营西的苟单、营东的齐禾,命他俩也遣骑往营南,与自己会合。绕营到南,与苟单、齐禾分过来的骑兵合拢,吕明疾往南追。
追出二里多,追上了张营的断后部队。吕明观之,见这支部队约三百人上下,后头是百余賨人持盾推车,随时能够停下来,组成车阵、盾阵,中间是持步槊的陇卒甲士,最前头是挽弓的射手,两翼是陇兵的轻骑,虽在撤退之中,但是阵型严整,无有可趁之机。ii
尾随着这支断后的张营部队行了一段路,试着冲击了几次,却都不能把其阵型冲乱,你来我往的,双方对射不断。吕明实在忍不住了,引精骑十余,挟槊硬冲,却未至这支部队的前头,陡闻一声大喊“来奴可是吕明?送首级来的么?”
这声大喊,实在是震耳欲聋,恍如旱地雷声,吕明与那十余精骑的战马的冲势都为之一顿,好几匹马受惊之下,扬蹄举脖长嘶。
一杆大旗於这支部队阵中升起,上写着“梓潼三县都督护军张”。
吕明耳朵嗡嗡作响,与那十余精骑相顾失色。
他说道“此张景威乎?无怪方平称其声如洪钟!”
那阵中大喊之人,接着呼道“我阵三百卒,你度之,可以速破么?前十里外,草池是也,我先撤之兵,已在那里设伏,你如再追,必中我伏!若求授首於我,你尽管追来!”ii
吕明勒马,面现狐疑。
那十余精骑浑未想到张景威会在这支断后的陇卒阵中,一骑求功心切,跃跃欲试,说道“将军,他这必定是吓唬咱们,无须理会,咱们冲上去吧!已破其营,若能再获此人,大功一桩。”
吕明迟疑说道“且慢。”
“且慢?”
“我且问你,若换了主将是你,兵败撤退,你会亲自留作断后么?”
“……,断后九死一生,身为主将,怎能犯此大险?我自是不会。”
“你不会,张景威却怎么会?”
“将军的意思是?”
吕明自以为已经猜出了张景威亲自断后的原因,哼了声,说道“若我料得不差,这是张景威在以身做饵,诱我追赶!以奢图败中取胜。前边草池,说不得真有他的伏兵!ii
“……罢了,区区微末小将,无名之徒,擒下也好,纵之也罢,既无可喜,也无可憾!我部已破其营,断了他这支援兵,回攻阳安关,呼吸可下,然后转击南郑诸县,拔之亦易!这才是头等的大功!不必在他这里耽误功夫了,汝等从我归,稍稍检点战果,即往阳安关去罢!”
吕明兴致勃勃地来追张景威,却因为张景威的几句话放弃了继续追击的念头,这完全是他的从骑们没有想到的,但转念细细想之,他的这个决定似也在情理之中。
数百秦骑便半途而止,舍了张景威南撤的残部,回去张营,检视战果、缴获。
张营已彻底被攻破,留守的死士们无人投降,悉皆战死,季和正在指挥兵士,给投降的賨人们发放财物,见吕明等转回,迎接上前,没有见到任何的陇卒首级,奇怪问道“将军,没追上么?”ii
吕明把自己放弃追敌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季和略作思忖,惋惜地说道“将军,你中了张景威的计了!”
“此话怎讲?”
“想他狼狈鼠窜,军士丧胆,逃跑不及,又何能设伏草池?此其恫吓之言耳!”
吕明深服季和智略,听了此话,不禁追悔,说道“哎呀,恨追张景威时,没带卿同行,我却居然是被他糊弄到了!”
季和转过来,安慰吕明,说道“不过将军说得也不错,现下我军已断了张景威这路援兵,汉中再无外援,阳安关、南郑等地,取如唾掌!将军,略作休整,今日就兵向阳安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