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君,我看你似是仍有疑虑?”
冯宇说道:“是,明公,在下确是还有一个疑虑。”
“足下请说。”
冯宇说道:“咸阳乃是秦都,蒲氏经营至今已有数十年,而下蒲茂虽不在咸阳,可咸阳驻兵不少,此其一也;咸阳周近多氐、羌聚居,临时征兵,旬日可得数万之众,此其二也,因此二故,纵是张将军能够领兵南下上郡,与我等汇合,宣称南攻咸阳,可在下愚见,恐怕也难以起到‘围魏救赵’的效果吧?”
“倘若只有君等号称南攻咸阳,自是效果不会很好,但如果不止君等称攻咸阳呢?”
冯宇问道:“敢问明公,此话何意?”
“早在蒲茂攻犯我境之前,我就也已与荆州桓公立下了互助的盟约。前几天,我并又给桓公去了一封书,愿以巴西三郡为酬谢,请他出兵,反攻南阳,对外声称,欲光复洛都!”
冯宇说道:“光复洛都?”
“同时,对外再称,有意经武关入关中。”
如前文所述,关东进入关中的道路,主要是两条,一条是经咸阳东边的潼关,另一条便是经咸阳东南边、南阳西北边的武关,——这也是蒲茂、桓蒙之前争夺南阳的一个重要缘故。
冯宇大喜,说道:“桓公以万人之卒,短短旬月,便即破灭蜀李,收复梁、益二州,威名赫赫,震慑南北,在下尝闻,其深为蒲茂所忌。若是能得桓公遣兵攻南阳,与我部攻咸阳东西呼应,明公‘围魏救赵’此策,就可成矣!”
顿了下,冯宇问道,“明公说几天前才给桓公去的书?那敢问明公,桓公可有回书了么?”
“回书尚未到,不过以我对桓公的了解,桓公是一个识大体、重大局的人,且我与他盟约在先,料他一定是不会拒绝我的,迟则十日,早则七八日,荆州出兵攻南阳的消息,必然就能传来。”
只靠“了解”,显然不太保险,万一桓蒙这次出乎了莘迩的意料,偏偏没有出兵呢?
冯宇是个细致人,尽管因初与莘迩相见之故,不好把这个疑问提出,但莘迩却也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他的这个担心。
莘迩笑了一笑,接着说道:“除掉桓公此路兵马以外,我另外还有一路兵马。”
冯宇问道:“敢问明公,是何兵马?”
莘迩说道:“便是汉中、梓潼的阴洛、张景威部。我早已去书他两人,命他二人大张旗鼓,做出声势,走汉中褒斜诸道,北攻关中!”
此次陇、秦之战打响以来,秦州、河州,包括陇州腹地的定西兵马,多数都已投入战中,或被调动起来,却只有汉中的阴洛部、梓潼的张景威部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怎么动,只在不久前的武都那一仗中,有稍许的两郡兵往援,——没有大举调用此两部兵马的原因,就在於此。
在开战之前,莘迩就已作出决定。
打算用阴洛、张景威两部为最后的“奇兵”,把他们用在“最后的危急关头”,“奔袭”关中。
褒斜诸道,悉为天险,从关中经此诸道入汉中难,从汉中经此诸道入关中也难。
对此,莘迩当然心知肚明。
故而,他也十分清楚,通过阴洛、张景威的“奔袭关中”,来迫使蒲茂回援咸阳的可能性堪称是“微乎其微”,也所以,直到他昨天决定亲援襄武的时候,他都还没有动意施行此策。
然而现在的情势不同了。
多了李基的主动来投,那在李基、张韶、赵染干这一部兵马南下攻打咸阳的背景下,换言之,也就等於是说,在李基、张韶、赵染干这一部兵马成为了“攻打咸阳”的主力这一背景下,作为“策应”、作为“配合”,阴洛、张景威这一部兵马的北攻咸阳却就完全到可用之时了。
桓蒙、阴洛和张景威,这两支部队,都是莘迩解救襄武之危的最后手段。
把自己的压箱底对策说完了,莘迩抚摸短髭,笑视冯宇,等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