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伸出手想扶住他的肩膀给他点安慰,却发觉此刻的他早已不是原来模样,比自己还要高上那么一丢丢,抬至半空的手又放了回去。
“别怪我没提醒你,禄石已非往昔,变得暴躁无比,你又与他有怨,见面后该说什么心里要有数。”离泓停在一座漆黑的大殿前,对他叮嘱了一通。
大门似带着陈年锈蚀的痕迹,开启时哐啷啷响声巨大。一声怪响夹杂其间,顿时整座漆黑无边的地宫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原本黑暗中诡异若虫蛇爬动的沙沙声也一下子变小了。看到玉棺中的骨骼溶液,以及椅子上浑身白色绷带爬满了小黑虫的男人后,岁寒喉咙上下滚动,半天才问离泓道:“你连这么恶心的实验都要做?”
绷带人脸部的绷带中闪出两点血红的光,直视向岁寒,突然开始剧烈挣扎,身上将其绑在座椅上的链子哗啦啦作响。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疯狂地嘶声喊着,惊得岁寒差点想向后退了。
可他不退反进,对绷带人心平气和道:“好久不见。”
嘶喊声停了下来,那双血红的眼默默望着他,等他自行解释来意。
“霓裳最后一缕魂魄所转生的那名少女,我要带她一起走。”岁寒便开门见山道。
沙哑的大笑声又起,禄石身体虽不能动,却以凌厉的目光迫视着他道:“带她走?当年要不是你带她回天界,她至于落得此番境地!”
“当年我并不知……”岁寒没有继续解释下去,有些事,再怎么解释,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
“他不知天运阁的权利大到了可以对天帝的女儿下手。”离泓看不过眼,替他说了一句。
禄石冷冷横了他一眼,又对岁寒道:“这不是理由,你应该还记得,浮舟当年差点被雷劈死的事。”
“我是记得,可那场雷劫,并非天运阁明目张胆所为,霓裳她……却被长老和执事们亲自带走了。”岁寒回忆起她所受的苦,面上现出难以隐藏的痛楚之色。
好在他不久后也被流放雪国,这种惩罚,多少减轻了他当时想要一了百了的念头。
“你不要再自责,”离泓正在将木箱内的粉末依次倒入玉棺中,忽然停下来安慰了他一句,“那天最蠢的人……是我。”
他打从亡灵幻境中出来,便昏了头,忘了自己已变成离泓的样子,还毫无顾忌地冲上天梯去寻天帝,白白浪费法力,既没救下霓裳,也差点让禄石命丧黄泉。
听他们两人都在揽责任,禄石眼中的猩红嗜血渐渐黯淡下来。将霓裳公主害成这样,他自己才是罪名最大的那个吧。
倘若一切都结束在他们离开峡谷前,此后他继续留下,而她返回天宫,是否就不会再遭这些罪了?
“霓裳在和我游历凡界的时候说过,她所向往的,正是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不用去想什么天族魔族、两界仇恨,也不用处处遵守那些复杂的法则、时时刻刻在意他人的目光……”禄石难得地放轻放缓了语调,如数家珍般对二人细细道来,“她只要为自己而活就好,我们得尊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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