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越重,刺扎得越深,只不过那些刺扎进了身体里,没有人发现罢了。没人在意他流出的汩汩鲜血,都在说,唉,命真好,命真好。这破如纸篓的命他宁可不要!
他也不是生来就会做生意,更不是生来就听得惯这阵阵枪声。他还记得第一次开枪射靶子的时候,打偏了,手麻了。他还记得开枪打中那些禽兽后,他的手在颤抖。从没有人关心过他!
说来这也是他自找的,把人都推得远远的,拒人千里之外,祝染怕他,夏清怵他,是啊,他就是个疯子,谁又会真心在意这么一个矛盾的人。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他的小暖,他的救赎。
父母过世后他从不过生日,也没什么人给他过,又是个晦气的日子。有一天,叶归洵问他生日是哪天。
他说,鬼节,从不过生日。
她说,你看你的生日多好啊,百鬼夜行,都出来给你庆祝呢。
那时候他只是因为贺谨恂的原因想要利用叶归洵。却还是无奈地笑了,这小女孩还真是有趣,一肚子歪理。那之后倒是对生日不再那么抗拒,那之后的每次生日,都有叶归洵的身影。
安凉清楚地记着自己因何而心动,这辈子从未忘记过。
那年他二十一岁,她十七岁,是一个暑假前的周末。贺谨恂有事离开S市,安凉有个在Z市有一个舞会,他悄悄带着叶归洵来玩,留宿的酒店在一片海边。
夜晚,好久不复发的癔症突然毫无征兆地找来,他把自己关在浴室里,一遍又一遍冲洗着身子,像个疯子般拿起盥洗池上的香水往身上喷,往衣服上喷,把空的香水瓶砸在地上,整整用完了三瓶。
平静下来后满脑子里都是一个念头,累,他真的累了。做这一切为了什么呢。
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他穿起外套走到海边。
半夜所有人都睡了,他满目死寂地一步步走入海里,水到了脚腕,小腿肚,膝盖,大腿...........
猛地有人禁锢住他的腰,拼命把他往岸边拉。
是谁呢,最后送他一程的人是谁呢?
他回头看了一眼,呵,原来是她。
随后安凉回过头,双目无光却又坚定地往前走,叶归洵一个女生再怎么拼尽全力也拉不住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被他拖着也往前走了一步。
那时候她说,“你清醒点,跟我回去!”
他说,“我很清醒,你要想死那就一起。”
那之前他对她全然都是利用,他从来没有真正关心她。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心情做一如此前的完美伪装。
叶归洵松开环住安凉的胳膊,安凉了然,果然走了。可没想到下一秒,她猛地绕到他的身前,面对面挡住他。
他的目光冷了很多,只蹦出一个字,“滚”。是啊,这不近人情的冷漠才是他本来的模样。
她还是不让,要说起固执她也不输别人,她说,“这里很冷,跟我回家。”
听到这句他却是讽刺地笑了出来,“可笑。”真是可笑,他的家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他一个人,这家有与没有都一样。
“安凉,跟我回家好不好,你看海水这么凉,海底很冷的。”叶归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仰着头看着他,月光黯淡却照得她的双眸明亮,那眸中有什么呢,嗯......心疼?难过?着急?
安凉一时没有说话,他的心有些异常,眼前这个女孩被海风吹得凌乱的碎发竟然有一点点好看,明明她瘦弱极了却还想着阻拦他寻死。
他看过很多人的很多副嘴脸,分辨是真是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简单,而她竟然真的发自内心在关心他,她的眸中倒映着的都是他的模样,竟然是那么该死的让心脏为之一动。
“跟我回家吧,我给你煮碗热粥。”叶归洵见安凉没有说话,忙补上一句,试探着拉起他的手向岸边走。
没有想象中的甩开后,叶归洵更加握紧安凉的手,把他往岸边拉,一直到酒店房间里都没有松开手。
说来也是可笑,居然在想要寻死的时候心动了,他缺爱,想要爱,她给她温暖,那他就会一直一直把她放在心上。一切只能说是命运的安排,那时那景那人那情...........
他很感谢那天晚上真的尝到了热粥,他很感谢第二天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叶归洵,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总会盯着他,担心他会不会脑子抽筋又跑去寻死。他更感谢那晚的弯月和海水,让他找到了他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