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闷闷地转身,没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推着轮椅的男子正在静静地看她。男子肃穆的脸上唇角微微上扯,似笑非笑,眉宇间紧绷的神色却是明显的放松了下来,眸底神采流动,随即又掩帘平静无波。
贴身的随从与伯恒自是也看到了,眸中也微微露出惊讶的情态,伯恒掩了掩唇,他的脸色颇感尴尬,鲁潇然是第一次住在相府,却不想看到了如此失礼的一幕,且这个人还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府的主人。
“奴才推您去休息吧。”伯恒撩眸看了眼朝夕的背影,想不到鲁潇然会碰到她,还好她走得快。
司夜离留鲁潇然在府中住两天,就安排在他的院子偏殿中,鲁潇然却说要去看看满院子的兰竹,他们从竹林中走出,没料到朝夕才刚走。鲁潇然点点头,转动轮椅往前走,仿佛只是无意间瞥到的一眼,没有任何好奇,也没有多问什么。
朝夕是憋着一股气回到春暖阁的,这里虽然名义上是她的家,可她压根就没把这里当回事,反正拜堂成亲的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她又没有感觉过。朝夕在相府也住了些日子,时日虽短,她却时刻都记着,自己总有一天是会离开的,所以对这个家对这个丈夫,她都有种怪异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朝夕不喜出去,并非她性格里的拘束,只是她虽然失忆,对自己为何会莫名其妙就穿越来感到困惑,却在心底有种感觉隐约是经历过些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些或许被人刻意的抹去了,所以她既有着对未来真实的感知,又有着模糊的困顿。她是警惕的,却又不乏这个年纪该有的不成熟。其实她也就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子,自然会活泼些,也会任性些,生了气会发泄,受了伤会委屈,对不喜欢的人就疏离,对喜欢的人又掏心掏肺。
一路踩着碎步,天色渐沉,雪花漫天,心里怀揣着心事,也忘了要打伞,银白色的花瓣栖落在肩头,也落在她如流丝般乌黑的墨发上,随即又融化。她怔怔地走着,似乎忘了冷是什么感觉,脸颊被厉风刮的涩涩生痛,直至回到院子,迷霭间有道淡粉色的身影立在红墙绿瓦间,单薄的衣衫随风吹乱,似乎也遮不住严冬带来的寒意,却在她心间燃起了一盏灯,橘黄色柔和的光在灰色的天地间显得那么温暖灼亮。随着来回焦躁的走动,灯盏迎风摇曳生姿。
朝夕心中一暖,脚下步伐未停。芷澜一直在院门口等着她,见是她回来,急急地迎了上去。撑伞替朝夕挡住雪花,脸色犹疑着担心,唤了声“小姐”,吞吐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又闭上嘴,喃喃地看着朝夕。芷澜原本是想问她在司夜离那边会否受到刁难,转念一想,再看朝夕不豫的脸色,不用问都明白她家小姐定是在姑爷那里受了委屈。那个人何时给过他们好脸色看过,又何时真心将他们当成是自己的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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