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玢有点尴尬:“天街巷不备酒。”
江择:“那就让人西市买去,感情顾上卿滴酒不沾?这可不是好事儿。看看您这一堆令牌,将来再出席个郡宴之类的,难不成此次让你家墟主挡酒不成?”
顾玢早在他说第一句的时候就眼不见为净地滚去吩咐人去买酒了。临到门口,只听人道:“我倒看谁敢灌他的酒。”
这话说的不甚谦虚,但被他说出来却让人格外信服。
顾玢手里拎着酒壶,拎起来,他眼角一涩。终于,提到酒时,算是有了点美好的记忆。
他不动声色地扣门进屋,找了个茶盅吊在火上。
江择:“你家上卿忒讲究了,谁不是拿到凉酒直接灌?还带温一温的?”
阴樆桾随手挑了一块豆糕,先盯着看了半天:“随他。”
顾玢在一旁看着白气微醺,拿了帕子垫着给两位点了浅浅半杯:“寒冬腊月,还是喝点热的。江宗主,凉酒伤身。”
江择十分接受不了顾上卿的磨叽嘴子,头疼地也挑了一块点心塞了半块:“不甜。”
阴樆桾在那块豆糕上咬了一口,留了一个小小的月牙形的缺口,半天才道:“我不吃甜。”
在一阵嫌东嫌西之后,顾玢终于有机会坐了下来把话题掰回了正道:“江宗主,扮演徐家主的是哪位姑娘,这回要多谢谢她了。”
不提还好,一提江择就是一肚子的委屈,他翻了个白眼:“九机。”
顾玢:“九机,是哪位?”
阴樆桾饮了半杯,解释道:“莫郡主莫蒲字九机。”
江择唯恐天下不乱地揶揄道:“是啊,莫郡主当时不顾长安城不站队的传统,当庭站出来给顾上卿解围啊,还是两次。也是英雄谁不爱呢?”
顾玢实在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江宗主!”
感觉到旁边的阴樆桾似乎咳了一声,顾玢的那点不好意思,从耳垂一下子就蔓延了大片,只好起身给两个人倒酒,自己斟了一杯茶。
江择啧啧称奇:“顾上卿怎么和个老酸儒似的?脸皮儿这么薄,怎么好在鬼市混?”
顾玢勉强笑道:“不及江宗主身经百战,跟谁都能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江择:……他不是脸皮儿薄吗?
几日后,表面还是守卫重重的天街巷里子已经空了。
琉璃厂尚古阁二楼的雅间里,桌上正平摊着一副书画,桌前站了一个身着中山装的年轻人,手上戴着白手套,长发半挽,面上压着半截做工精良的银质面具,正聚精会神地看着。
他身后站的人也是一身中山装,眉眼温润如希,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前面献宝人叽叽歪歪,前后矛盾的来龙去脉。
“顾少有所不知啊,这可是件阴货,小子可是挑着货担子走街串巷逛了大半个北平才吃着的现席。那老太太硬生生把一件明货掰扯成了秦货,废了我不少功夫,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人?真是岂有此理。”
顾玢看那掌柜,好像满脸都写着岂有此理几个大字。
简直胡闹。
走街串巷地收阴货没被人打出去也就算了,还敢在北平吃现席,他是把谁家的祠堂偷了吗?而且,先不管泼墨仙人图是不是阴货,梁楷怎么莫名成了明朝人?
阴樆桾蹙眉不语,那掌柜的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少,这人话虽然疯疯癫癫的,但这画儿应该有几分意思吧?”
阴樆桾摇了下头,“谈价。”
顾玢是个君子,不愿意和人因为孔方兄拉拉扯扯地掰扯,很快把价格谈妥,反正不论是顾家还是囚夜泽都不像缺钱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送了客,顾玢向那点头哈腰的掌柜的吩咐道:“掌柜的,麻烦您出去大肆宣扬一下,说顾家要收这幅画,来者不拒,但别太敷衍,至少要过得去。”
掌柜的点着点着头,就不点了,茫然道:“这不都收着真的了吗?还要那么多假的做什么?留着送人?”
顾玢笑道:“您误会了,这画要多新有多新,旧都没做好就敢拿出来走货。”
掌柜的看向正小心翼翼收画的阴三少,满脸的疑问。
只看见三少无语地点了点头。
这两个人是钱多的花不出去啊,还是脑子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