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数落惯了的叶后主,手脚利落地指挥侍从把文书一份份插在面前才置的插架上,一目十行地浏览着,说道:“哦,原来如此,刚刚算是我孤陋寡闻,两位请看。”
他抽出一份羊皮地图,不知从哪儿拿起一只兔毛笔,在某一处圈了个圈,解释道:“这地方就是秦淮。淮阴四子便要从此处讲起。”
顾玢打断,耐心问道:“既是秦淮,为何要叫淮阴四子。”
叶纹米正色,从架上取下另一份文书:“上卿大人莫急,这不是再说嘛。嗯,我看一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嗯,啊,好像,不大对……怎么回事?哦,对的,阴墟主,顾上卿,此事说来简单的荒谬,所以我们先说淮阴四子。”
“这四人可谓是惊世俗人,分明是下九流的行当,却能跻身一代大师,开门立派,独步一方。”
虞思在一旁忽然开口:“下九流固然能成九州奇侠,一代宗师却非天潢贵胄不为。”
说白了,一个下九流的人,哪怕惊才绝艳,在大道也只能止步,无法深进。
顾玢驳道:“没有这些人,所谓天潢贵胄,衣食住行尚不能自理,怎能成神成佛?不过一滩烂泥。”
虞思被他堵得一梗,随即回道:“顾上卿话说的好有意思,九界各主哪个不是天之骄子,天纵奇才,又有哪个不是注定开天辟地的?”
她杏眼微挑,眸中灵光浮动,更衬得五官锋利俊美,她道:
“我若成佛,世间无魔;我若成魔,佛奈我何?”
一直不语的阴樆桾,淡淡开口道:“我就不是。”
顾玢心中一揪。
剩下两人顿时无语。站在九界顶端的人,用上面的两个词来形容都是望尘莫及,阴樆桾是上天的宠儿,他是逸群名士,他是旷世奇才,他有七窍玲珑,八斗高才,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他期许的没有不达成的。
他就是浩浩阳关,他就是长夜星河。
阴樆桾下意识向后看了一眼自家小上卿,神色冷淡:“人,往上无神,往下无魔,人就是人。我就是人。”
叶纹米讪讪地搓了半天的竹筒,终于咳了一声,在诡异的气氛中,继续道:“淮阴四子中大概跟我是同辈,可惜天妒英才,都已撒手人世,两位不知情有可原。”
他看着竹简,缓缓道来:“这,敬文子曲原,嗯,曲直的曲。他原是个在街上帮人抄抄写写的先生,一手字龙飞凤舞,还能模仿他人笔记,又文采斐然,在淮阴也是颇有才名。”
“当然,若光是这些,他也顶多算的上是一个奇人。这位曲原先生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题字秦淮斗真君火烧敬文庙之事。”
虞思干笑道:“他?以凡人之躯烧了神官庙?”
叶纹米肯定道:“正是,敬文真君由此陨落堕魔。”
……
太扯了。
叶纹米继续道:“其二是羽织子召倩。这位是个裁缝,传说,他所制衣,天衣无缝,质地轻软,千金难求。”
虞思:“这好像也不是多么出彩的能耐,他烧了嫘祖的庙还是跟织女比绣花?”
叶纹米轻咳了一声,假装不去看他,认认真真地看向了风轻云淡的两位,念到一半,自己也念不下去了:“他为看一眼安乐公主那条裙子,把李裹儿的坟挖开了。”
虞思干笑都笑不出来了:“你是哪儿收集的消息?和民间话本一样?”
顾玢神情严肃,不似作伪:“还有两位?”
叶纹米道:“卜算子,卜匀。他是,”
叶纹米卡了壳,有去看竹简,才胸有成竹地接道:“他是个神巫,俗称跳大神,替人除邪。”
虞思讽刺道:“我猜他是不是鬼上身了?”
叶纹米摇头:“不,只说对了一半,他遭厉鬼缠身,死后尸解升仙。”
要是虞思在喝茶绝对能一口喷出来,简直无稽之谈!
顾玢跟在阴樆桾身后,保持着毫无波澜:“那箜篌子前辈呢?”
叶纹米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