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迟是长子,今年已经十九岁,实不算小,毛家盼着长媳早日进门。前年冬毛迟回南边应童子试前,两家就已经议好,不管毛迟能不能参加乡试,婚期都定在今年,等玉姐及笄后就出嫁。
玉姐生辰在八月底,还有大半月就及笄。
毛迟现下还在南边,今年秋闱也要下场,等到回京,早说也要十月底十一月初。
不管沈沧是卧病,还是……现下都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
玉姐儿眼泪已经出来,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心疼徐氏。她紧握着徐氏胳膊,哽咽道:“女儿不嫁,以后女儿陪着母亲……”
“傻孩子”徐氏叹了口气,道:“快回去歇吧,这些日子玉姐儿也辛苦……”说罢,替玉姐儿擦了眼泪,吩咐红云亲自送玉姐儿回去。
等徐氏进屋,沈沧已经倚在罗汉榻上,昏昏沉沉睡去。
昨晚沈沧咳了半晚,一直没有合眼。
徐氏心疼丈夫,没有开口叫他起来,只去内间抱了被子,给沈沧盖上。
她蹑手蹑脚地熄了灯,没有回内间,而是就坐在丈夫身边。
听着丈夫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徐氏躁动的心情也渐平复下来。
少年夫妻,相知相守,此生无悔。结缡四十载,已是得老天垂怜,还有甚么可怨?
日日在佛前祈祷,徐氏也不会妄想什么“愿舍我命,延君长生”之类自欺欺人的夙愿,一是愿沈瑞榜上有名,举业有成,让丈夫得以安心;二是不管丈夫还剩下多少日子,都希望他少遭些罪,平平和和地走……
黄华坊外,二管家策马走到沈瑞的马车外:“二哥,您唤老奴?可是有话吩咐?”
虽说贡院在黄华坊东南角,离坊北街这里还有不短的距离,不过四面八方的考生与家属都往贡院赶来,街道里都是各色灯笼与人群。
“不用先进坊,马车先避到旁边停一停。”沈瑞挑开车帘,吩咐道。
二管家闻言,不由一愣,不解道:“二哥,卯初(凌晨五点)开始进场,现下不去排队么?”
“不排,且暂避一旁,给后边来人让出道来。”沈瑞道。
二管家虽疑惑,却知晓沈瑞是个有主意的,不敢违逆了他的心思,忙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到一旁,将街道让开。
天空依旧幽暗,不过西边方向云层渐薄,星光越来越多,放晴了。
远处传来梆子声,已经是五更将了。
眼见沈瑞还不吩咐行路,二管家急了,上前道:“二哥,就要入场了,是不是该赶过去?”
沈瑞隔着马车帘道:“上车说话”
二管家隐隐地觉得不对头,提了小心上了马车。
马车上,挂着一盏琉璃灯。沈瑞坐在灯下,小脸绷得紧紧的,面沉如水。
见沈瑞如此神态,二管家心下一颤,忙道:“二哥,这是怎了?”
沈瑞望向二管家,好一会儿方道:“今科,我不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