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舅爷可没有张老安人这般有底气,虽强撑着脸面,可眼神恍惚,到底底气不足。
蒋三公子已经去陪知府太太,阳宅外头只有沈理家的几个小厮,并无旁人。
张老舅爷拉着妹子,还想要先抱两句冤屈,张老安人却满心惦记去族人面前,哪里有功夫与兄弟扯皮,道:“既你也被接来,就一块进去,里头正说孙氏的产业哩。你同侄儿是掌管的,也去听听他们怎么说。”
张老舅爷苦着脸,不肯动步,张老安人已经先行一步,进了屋子。
至于男女避讳这些,她年过花甲,早已谈不上;今ri说的又是四房家事,本就不该“先斩后奏”地抛下她,因此张老安人气势很足。
可进了屋子,她顿时愣住,虽说来之前晓得会有族亲在,可也没想到会这样全和,连族中辈分最高的两位老祖宗都在,她这做侄媳妇的,便只有先屈膝请安的。
两位老太爷都没有给张老安人好脸sè,张老安人神sè讪讪,扫了其他人几眼,心里也添火。小一辈还罢,有座的都起身了,平辈中,自己是做老嫂子的,几个小叔怎么还大喇喇地坐着?
她对五房本就不满许久,九房太爷又是沈理的亲叔祖,她看着这两位,便耷拉下脸子,讥讽道:“两位太爷倒是坐的安稳,要是身子骨不成,也不要硬挺着。四房之事,即便两位不在,也能处置得妥妥的。”
五房太爷依旧肃容,不搭理张老安人;九房太爷却是正满心邪火,冷哼道:“就算是死了,也得挺着!我可没有老安人心狠,嫡亲的孙子恨不得冻死饿死。谁让我老糊涂,被人坑家败业,连祖产都骗了干净,对不起儿孙。能追讨回来便罢,否则即便舍了我这张老脸,也要分说一二。”
这话前面是讽的张老安人,后边却是说给其他族人听。众人皆皱眉,只有三房老太爷若有所思。
张老安人心里虽恼,可也听着这话不对,疑惑地望向沈举人道:“不是议孙氏嫁妆哩,怎又扯上九房产业?”
沈举人早将错处都算在张家人身上,对张老安人也多有愤怨,装不出孝顺模样,木着脸道:“陈永善将孙氏名下十三处产业都贱卖,两处织厂与贺家长房,其他十一处,宗房二老爷、三房四老爷、九房太爷买了去。”
张老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嘟囔道:“贱卖?怎么没给张家,反而便宜了旁人……”说着瞪大眼睛,尖声道:“甚哩?孙氏产业?那姓陈的混账行子,怎么敢卖我沈家产业?”
她脸sè变得难看,众族人却不免幸灾乐祸。想着她之前那一句,可还是十分心意地维护张家,反而视族亲为外人。这样嫁入沈家将近五十年,儿孙满堂,胳膊肘还向着娘家的妇人,就得让她吃个大教训。
张老安人顾不得看众人反应,已经转过身去,冲着门口喊道:“张长生,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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