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瑞不于己事的模样,沈珏翻了个白眼道:“你且莫要自在,有先前事在,怕是族老们不会再答应请外人,多半从族里的老爷里找。最有可能的人选不是旁人,正是源大叔,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沈族中水字辈的举人老爷并不算少,宗房大老爷、二老爷,四房沈源,五房沈鸿,八房沈流,都有举人功名。
沈流要继续科举,宗房大老爷即便没有族长之名,也是有族长之实,全面接受家族庶务,不可能专门来管族学这一摊;沈鸿则是身体不好,五房家事是都是全托给妻子,即便近些年身体略好些,估计也不会出来接族中差事。最后的人选,是宗房二老爷与沈源。
不管宗房二老爷学问人品如何,只凭着他是宗房一脉,其他各房怕是就不乐意他接手族学。
如此一来,最有可能的人选还真就只剩下四房沈源。
沈瑞听了,一时无语。既然能中举,那沈举人学问定是不差,可难道给族学里挑先生不看人品?
沈举人虽不像张老安人声名狼藉,可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早年的“宠庶灭嫡”,现下的“纵情声sè”,都不是能瞒得了人的。只有沈举人还天真认为,自己德行堪比君子,即便略沾女sè,也是自家婢子,不碍什么。
他若是年轻,不过一句“少年风流”,自不会有人说什么;要是无子,还可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旗号堂而皇之纳宠;可他坐四望五的年纪,两个儿子又以长成,加上之前端的架子又太正经,这一反差如何能不引得人侧目
“族长太爷那里,应不会点头?”沈瑞眨了眨眼睛问道。
沈瑞撇撇嘴道:“除了鸿大叔,就剩下我二叔,你以为三房老太爷会如何?且看八房太爷那里怎么说话,太爷怕是不好说甚哩”
沈瑞想一想那位族长太爷,实是个明白人,虽说为了避嫌,不会贬低沈举人什么,可也不会真的任由沈举人来主持族学。说不得最后的差事,还是落到沈鸿头上。若是沈鸿受不得繁杂,只教导学生,另安排个人给他做助手便是。
这样想着,沈瑞心里便踏实了。
在家里张老安人一直“养病”,沈举人并不要求沈瑞定省,父子三、五ri方见一遭。沈源真要到了族学,可是riri相对。沈举人见了他就一副训丨龟孙子的做派,虽是世间“父对子”的常态,可沈瑞还真是接受不能。
见沈瑞旁边空座,沈珏才想起还没给何泰之安排座位,对沈瑞小声道:“让你小子与你坐半ri,你可莫要跌了沈家子弟声势。那臭小子才九岁,就过了县试,怪不得走路尾巴都撅着”
九岁过县试,沈瑞瞪大眼睛。
县试毕竟不乡试,各种记录有迹可循。县试年年有,每年录取的童生数有数千人,到底年幼的多不多,最小的考生是几岁也无人说清。
沈瑞只记得张居正是十二岁中秀才,杨廷和十二岁举于乡,他们参加县试的时间应该更早。
由此可见,县试并不乏年幼考生,可参加考试,与过了考生可不是一回事。各地县试录取模式都一样,都是按照当地人口数与赋税比例,偏远地县城数个名额,中等县城十来个,富裕人口稠密的地方十几到二十。
越是富裕地方,读书人口越多,报名考生多,录取比例越低。
何泰之是北直隶人氏,录取比例之低,仅次于南直隶与山东,还能过了县城,可称之为“神童”。
怪不得沈珏方才连祖宗都搬出来,显然是被刺激不轻。
不管徐有贞这个曾经以武功封伯的英宗首辅到底是忠是jiān,可家教应该不错,否则外孙里也不会这么多成才的。
不过徐有贞史上留名的才子外孙共有三人,何泰之并不在其列,不是没有到长大,就是长大后泯灭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