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如亲兄弟般言语无间,沈瑾神色复杂。论起来,他与沈全同庚,两人才是打小一起长大,可嫡母过世后,两人渐行渐远,如今不过寻常族兄弟。就是沈瑞这边,他亦是想要亲近的,可总像是跟着千山万水。
沈瑞没有看到沈瑾脸色有异,抬头看看天色,想着要不要人催催沈理,船管事刚才已经问了一遭什么时候开船了。
沈理已经嘱咐完儿子,转身上船。沈林追上两步,脸上带着几分沉重与黯然。
船离开码头,驶向运河,岸边的人越来越小,直至看不见。
沈理才转过头,望向岸边,面上难掩失望。
沈瑞不免劝道:“林哥儿还小,有什么九哥慢慢教导就是。”
沈理摇头道:“都十五了,哪里还小?想当年我十五岁时,已经往南直隶应乡试去了。”
沈瑞道:“此一时,彼一时,九哥莫要太苛求。与同龄少年比起来,林哥儿已经强出太多。要是林哥儿真跟九哥当年一般,九哥才心疼。”
沈理知晓这个道理,可到底有些失望,只是眼下不是教子的时候,没有再说什么。两人下了船舱,先去看望沈鸿夫妇,随后各自归舱补眠。今早起得早,两人都有些精神不足。
沈瑞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有些睡不着。虽然对于松江族人,他实没有血脉相连的感觉,可是有相熟的沈琦一家,还有当年族学里的同窗,他自然也是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可既能使得朝廷震动,那匪乱自然不会是小打小闹。沈家是松江大户,钱财动人心,自然是劫掠的重点关注对象,要不然沈鸿夫妇也不会这样牵挂次子一家。松江族人到底如何了?迷迷糊糊中,沈瑞睡了过去。
沈瑞是被热醒的,即便是船行运河之上,可毕竟已经入夏,早晚还好,中午十分闷热难挡。沈瑞要了一盘水,里里外外擦了一遍才缓些。等到了甲板上,就见沈理摇着扇子,坐在船篷下纳凉,见了沈瑞,招呼沈瑞过去坐了。
闻着沈理身上有淡淡药味,沈瑞有些担心。沈理虽正值壮年,可到底是书生,出仕后一直在翰林院,宅男中的宅男,体质不算好。
沈理也打量着沈瑞,眼见他精神恹恹,关切道:“可还受得住?”
夏天本就不宜赶路,水路虽比陆路凉快些,可也比其他季节更容易晕船。如今沈理、沈瑞都有些受不住,更不要说年老体弱的沈鸿夫妇。
沈瑞揉了揉太阳穴:“还好,只是担心叔父那边……不过张太医预备了解暑药与晕船药,希望能好些。”
沈理皱眉,有些后悔没有劝住沈鸿夫妇。如今已经船行河上,只能先看两日,要是实在不行,还是得劝沈鸿夫妇下船。否则的话,没等到松江,怕两人就要熬不住。
没一会儿,沈全、沈瑾也上了甲板,都是脸色潮红,走路轻飘飘的。族兄弟几个互相看看,只有苦笑与担忧的。
果不其然,沈鸿的反应没有出乎意外,只坚持了大半日,到了晚上就开始上吐下泻,即便早就吃了解暑汤与晕船药,也是丝毫不顶用。郭氏本就心忧次子一家,眼下又记挂丈夫,熬了一晚眼睛眍?下去。张太医给二老看过,言沈鸿是急火攻心,夙夜难眠,才使得身体更加疲弱,受不住夏日行船之苦,建议回京静养,否则后果难测;就是郭氏,也是知天命的年岁,虽比沈鸿身体好些,可也不建议继续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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