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能猜得到,这位魔门传人本来就是出身名门,投身仕途之后,还能在精神有病的状态下,成为一方名臣。
这样有才华的人,杨广总是不乏兴致。
“来了。”杨广抬手示意,身边一个小太监把一张纸送到裴矩身边,“我最近才听说你有旧疾,原想委以重任,但放任旧疾不管,唯恐折损英才,就先寻了一些治疗旧病的方子,你看看可有用的上的。”
裴矩身体上哪里有什么旧病,不过他没有表现出疑惑,先道谢,再把那张纸拿起来观看。
纸上写的并不是什么药材和斤两,而是一些像是出自佛经的语句。
“……中流者,小乘人也;此岸者,凡夫也;彼岸者,菩提也。若证无上正等正觉,同至人不昧之果,则……”
裴矩轻声念着纸上的经文,神色逐渐沉肃,目不转睛,一身宽大的官服,仿佛内部有气流窜动,猎猎作响。
“不在彼岸,不在此岸,不在中流~”
轰!
大殿里的小太监们一个个吓得一哆嗦,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大件东西摔碎的声音,像是砸在了心头上,胸口闷闷的,十分难受。然而举目四望,除了站在大殿里的裴大人双手衣袖、衣服下摆乱舞,没有任何异常,殿外的禁卫军也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这是幻音,是作用在精神上的一种压迫。
因为这种精神上的压迫,所以四周的小太监甚至没能发觉裴矩的变化。
五官、容貌、身形都没有变化,变的是气质、神采,是精神面貌,虽然说这变化的方面好像显得有些虚无缥缈,但如果没有精神压迫的话,任何一个人正面相看,都绝不会把现在的裴矩和刚才的裴大人认作同一个人。
邪王的两种人格,一个是儒雅勤勉的能臣、常怀忧愁的文士,一个却是喜怒无常、动辄血溅五步的邪派武人。
方才的裴矩谨小慎微,现在的石之轩,却是逸兴遄飞,傲然独踞。
“想不到,陛下居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石之轩身上的官袍平复下去,虽是单手负后挺立,语中仍然不乏敬意。
就算是他这个乖戾的人格,也并不是不知进退的莽夫。他看不透杨广的深浅是一方面,更可怕的是,这纸张上的几句经文,居然能够对他的不死印法起到一种总揽全局、提点纲要的作用。
可不死印法是他自创,除了他女儿那里有一卷手稿之外,天下不应该还有人看过原稿。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说皇帝在对他的观察之中,自己摸索出了不死印法的关键,虽然这其实更让他难以接受,却足以表明皇帝的可畏。
石之轩弹了一下手里的纸张,道:“这方子对我确实有用,但似乎并不完整,不知要怎么样,陛下才能将完整的方子赐予微臣?”
“所谓无功不受禄,满朝文武,寡人也不能厚此薄彼。须你立下一件功劳,寡人才好名正言顺将方子赐你。”杨广微笑道,“去扬州石龙道场,取来《长生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