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五答应一声,向王伦点头道:“客人跟我來!”便当先钻进芦苇丛中去。
石宝牵马跟随其后,走得不远,却见滩边缆着一艘渡船。那王五脱了蓑衣箬笠,却是个瘦后生,他先将四匹马牵上船,有意无意间一捏马背上包裹,心中便喜得乱跳起來,然后又來扶王伦上船。
王伦便装出一副全不识船性的样子,东摇西晃随他上了船,便坐在船板上揉脚,抱怨起路途辛苦來。
后边花荣几人,看了王伦颜色,也安心在后头做了张旺的船。
见了王伦劳累模样,王五笑道:“客人且休抱怨,待一会儿到了地头,就再不必辛苦了!小人且去用饭,吃得饱了,便送客人上路!”
王伦眼看着王五又钻回芦苇丛里,冷笑一声,自去到船梢将舡板揭开一张,底下好一口明晃晃的板刀。心中有了主意,自坐回舱里去闭目养神。
那边张旺吃了饭,将花荣几人渡上江面。
不多时,王五笑嘻嘻回到船上來。抖擞精神推开篷,跳上岸解了缆索,上船把竹篙点开,搭上橹,咿咿呀呀地摇进江流里去了。
远远的张旺使个眼色,王五便只捡荒僻港汊里行了去。
当下这两个把出手段來,扯篷摇橹,尽往水深草密处钻了进去。
看看到了静僻无人处,王五将篙一定,座船便停在了湾流中不动,那王回过头來,只是对着王伦微笑。
王伦亦笑道:“可是‘船家不打过河钱’?梢公且明言,船价几何?”
王五“嘿”的一声,早掀开舡板,拽出那口雪亮的板刀來,狞笑道:“你说船价几何?”
王伦便“啊……”的一声跳了起來,好似慌乱拽下包裹撕扯开,刹时间王五只两眼睛同时一亮,却见包裹里面脑满肠肥都是金银珠玉,在暮霭下闪烁生光,将眼睛都映花了。
这张旺两人积祖做江匪,如此多的财物,却也是生平未见,此时突然看到,片时间心旌摇动,脑海里也不知转过了多少念头。
却听王伦可怜巴巴地道:“好汉,金银珠玉都把与你们,且留我性命如何!”
王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船板上的财宝,艰难地咽着唾沫,颤声道:“小弟生平,最是心软不过。客人意诚,咱们便免了你一刀之厄,只将他绑上压舱的石头沉江,留个囫囵尸首,也是一桩善心事。”
王伦看着王五仰天狂笑,只舔刀锋。于是笑道:“果然!刀子甚么时候,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听得王伦此话,王五眼神一厉,将刀指向王伦,狞声道:“死到临头,你还在胡说些甚么?”
王伦叹道:“花钱赎命,天公地道的规矩,难道在阁下这里行不通吗?”
王五嘿嘿笑道:“金银财宝也要,你的性命也要!”
王伦见了,便摊手道:“既如此,便请阁下來取。”
王五见王伦垂头敛手,一副束手待毙的样子,得意地一笑,大踏步上前便要來揪人。
谁知一脚踩在船舱积水上,身子打了个滑,差一点儿便仰天摔倒,幸亏被人伸手扶住了。
一时间,王五寒毛倒竖:“谁在扶我?”勉强定神,才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刚松到一半儿,王五心下便大叫一声:“不好!”
正想挣挫着猛一刀往王伦脸门上挥过去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手里的板刀已经落到了王伦的手上。
王伦抡开板刀,刀光绵密,咻咻作响,当真是风雨不透,看得张旺又把眼花了。
猛然间刀光一敛,王伦指弹刀锋,悠然道:“梢公,你说得沒错,刀子甚么时候,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刀光过处,王五死于当地。
王伦正要在舱里检查一二,忽然听到急促的摇橹声。急钻出舱來看时,只见王五这条船后面,不知何时又坠上了另一只小船,摇船的正是那个刘姓汉子,此时他甩开了蓑衣箬笠,却是好一条凛凛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