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顾九还怕他那边交接不完,故意磨蹭了一会儿,谁知等到自己到了大牢外时,就见老道士庄子期跟林安已然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了。
林安眼尖,看到她从马车上下来,直接便跑了过来,满脸感激的要磕头:“林安谢过姐姐的救命之恩!”
顾九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他已然先磕了头,她急忙将人扶起来,一面道:“不必行此大礼。”
将林安扶起来之后,顾九又点头跟庄子期示意:“老先生,您受苦了。”
昨日到今天,到现在不过十二个时辰,庄子期却遍尝人间冷暖。
此时已是夕阳时分,薄暮余晖染红半边天幕,庄子期自牢内走出,心中悲怆与庆幸交加,待得见顾九诚挚的笑容,更觉得满腔情绪累积到一起无法纾解。
良久,他才收回了目光,道:“今日之事,多谢你了,老朽在此有礼。”
他不复先前那等乖张的模样,此时正正经经行礼,顾九才发现这人的一举一动竟像是世家教出来,标准至极。
她心中有些疑惑,面上却是不显不露,一面去扶庄子期,一面道:“老先生客气了,时候不早了,明儿还在我的书斋内,我带您过去可好?”
庄子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方才点头应道:“好,多谢姑娘。”
只是上马车的时候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顾九见状连忙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关切的问道:“先生您没事儿吧?”
一旁的林安也忙的扶住了师父,听得这话,却是红了眼眶代他回道:“那个狗官逼我师父签字画押,我师父不肯,他给我师父用刑,试图屈打成招!”
顾九一愣,庄子期已然摆手,淡淡道:“林安,哭什么。”
“师父,都是我不好……”
林安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扶着庄子期在马车内坐好,手攥成拳,眼内满是自责和愧疚:“我太没用,是你的累赘……”
牢里那些人都是心黑手毒的,见庄子期不肯签字画押,便要拿林安下手,当时师父都要妥协了,还好有人阻止了这一切。
林安念及此,又跪在马车的垫子上,正经给顾九磕头:“顾姐姐,谢谢你救了我跟我师父!”
顾九忙的去扶他,可林安这次却固执的不肯起来,将礼行完之后,顾九才发现他已然偷偷地落了泪。
这孩子本就生的瘦小,昨日顾九问了才知道,他竟然已经十三岁了,可瞧着才像是十来岁似的,模样生的倒是好,可也正因如此,才看着更加的招人可怜。
此时见他这模样,顾九将手中的帕子递了过去,给他擦了泪,安抚好他之后,才问道:“你怎么也去牢里了?”
林安咬了咬唇,到底是将今日的事情说了,末了又道:“对不起,顾姐姐,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只是害怕。”
那是他的师父啊,自幼将他养大,这么些年带着自己漂泊,虽然名义上是师徒,可在林安的心里,这就是他的父亲。
若没有老道士,那就没有林安这一条命。
他的未尽之语,顾九自然明白,她伸出手来摸了摸林安的头,安抚道:“好孩子。”
只是心里却有些感叹,今日的事情,真的是多亏了有秦峥了。
若是今日是自己前去,怕是就算是她将孙伯殷送过去,那厢的庄子期也已然被屈打成招了。
好在当时去的是秦峥,他办事一向雷厉风行,让属下将证据送到赵州那里的同时,又点出了孙伯殷牵涉大理寺的一桩要案,顺带还问了问赵州可是跟那孙伯殷有来往。
连敲带打的警告之下,赵州顿时冷汗津津。
他不过是收了一点贿赂而已,那几两散碎银子哪里抵得上自己的官职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