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小明儿不是被家人抛弃的,而是被恶奴刻意丢了的。若不是当初师父好心,哪来今日家人团圆?
他心知师父做的没错,只是总觉得心里难受。
这半年来,他日日照看着小明儿,他们师徒三人相依为命,如今骤然少了一个……
到底是个小少年,眼眶红红的模样,看的人有些心疼。
顾九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自然是可以的,过几日等周家稳定了,周夫人就会带他回来,且我们说好了,闲来无事,她便会带孩子来看师父跟你。”
顾九话音未落,就见顾念蓝也跑了过来,拿自己的小手帕塞到林安的手中,奶声奶气的劝慰道:“林安哥哥别哭,蓝儿的帕子给你。祖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只流血不流泪。”
这话一出,倒是引得众人笑了起来。
林安也收了眼泪,有些郝然道:“嗯,我没哭,只是方才风大。”
顾念蓝诧异的看了看树,发觉那树叶都没晃动。不过林安哥哥这么说,那便是吧。
因此她又格外郑重道:“小明儿回家找娘亲了,但蓝儿还在这里呢,林安哥哥,我陪着你。”
小姑娘把自己的小指伸到他的面前要跟他拉钩,最是天真无邪的模样,瞧的林安心里的酸楚倒是散了几分。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顾念蓝的脑袋,轻声道:“好。”
两个孩子的手指勾到一起,顾念蓝的声音稚嫩且软:“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属于两个孩子的诺言,就此定下。
“好了好了,吃饭吧。”
待得两个孩子闹够了,顾九这才笑着招呼众人入座。
这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再加上有两个孩子在,因此这顿饭吃的一如既往的热闹。
等到吃完饭之后,秦峥却没着急走,只是眉眼舒朗道:“先生,咱们去聊聊?”
见他神情里带着正色,庄子期点头应了,起身随着他走了出去。
顾九正招呼下人收拾碗筷,闻言问道:“你们去哪儿?”
秦峥回眸笑了笑,温声道:“去外面走走,一会儿便回来。”
得了他的话,顾九应声,便由着他们去了。
二人出门的时候,还能听到顾九的声音:“你不用管这些,月底便是考核了,你回屋看书去吧。”
继而便是林安信心十足的回答:“顾姐姐放心吧,书斋的夫子才考核了我一遍,如今我万事俱备,只等疏远考试了!”
他们的声音被抛在后面,被夜风一吹,便听得不大真切了。
只是站在大门外的时候,还能听到院子里的热闹声音。
那是俗世里最温暖的烟火色。
庄子期侧耳听了一会儿,眉眼也随着温软了下来。
夜风掠过,带着白日里未曾散尽的暖意,吹得人身心舒畅。
庄子期的神情还带着几分暖色,一面看了眼秦峥问道:“说吧,想聊什么?”
先前吃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秦峥打量自己了,只是不知道他想跟自己说什么。
闻言,秦峥并没有立刻说话。
他不笑的时候,神情是格外冷肃的。因着这张脸,大理寺的下属们还给他取了一个活阎王的外号。
然而此时,他用这种探究的目光看庄子期的时候,对方却是不闪不避。
最终,还是秦峥先收回了目光,声音里却是带上了几分正色:“先生,想报仇么?”
这话一出,庄子期的心头一跳,眉眼也瞬间冷了下来。
他深深地看了秦峥一眼,却是突然笑了:“今夜没喝酒,世子怎么醉了。”
秦峥听得他这话,只淡淡的笑道:“先生只当我是在说醉话吧,有些话我只问一次,难道您当真不想报仇?”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里满是笃定。
庄子期一颗心都沉了下去,面上却是散漫的笑:“秦大人莫不是在大理寺呆的时间长了,瞧谁都像是有冤屈的?庄某一介布衣,孑然一身,虽然清贫,却有这几个徒弟相伴,我又有何仇怨?”
只是,他虽然是在笑,可那一双眸子却格外锐利,看的人心中发慌。
秦峥倒是丝毫不慌。
他甚至格外有闲情逸致的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淡淡道:“庄先生自然没有冤屈,那是因为有冤屈的人,他姓傅。”
一个“傅”字出口,庄子期脸色瞬间冷却,一双眸子也带出赤红来。
秦峥见他这脸色,也收敛了面上的笑意,沉声道:“十八年前,前太医院院首傅家满门被害无一存活,此案惊动圣上,命大理寺刑部外加五成兵马司合合力严查,然而历经月余动用关系无数,却始终没有查到凶手是谁。而这个案子,便也成了一个悬案。”
这一悬,便是十八年。
“傅家一门,六十三口人命,从耄耋老者到无知幼儿,主仆皆无人幸免。可我翻了档案,却发现并非如此——”
秦峥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庄子期,一字一顿道:“这里面,其实是少了一个人的。世人皆道傅家三子,但其实,傅家本来有四个儿子。嫡幼子自出生便被送到了傅家主母的娘家。而那个人,他叫,傅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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