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回:「不是,是敌军,邳城很不对劲,乐大将军突然被困在邳城裡了,城外大军环伺,主力军情况危急,小的正要返回报告这事却瞧见两万敌军正冲着我们而来。副将,我们是不是该及早撤退?」
「什麽?两万敌军冲着我们而来!」俞叔岑登时神色一凛,道:「撤退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他负责运送军粮得随时与主力军连繫,听闻西征军竟被莫名的大军围困于邳城,军粮榰重运送不易,对方势必轻骑前来夺粮,现在撤退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明显是来抢粮供围城之用。
他的军粮只能供西征军,万不能让敌人给夺了去。
俞叔岑神色凛然回身对着属下命道:「快!将粮草全部藏在山洞裡,派人点上火把看守,一旦护粮军抵抗不了攻击立刻放火把军粮给烧了!」
「遵命。」
众军士迅速动员将大批军粮藏于隐密山洞之中,未久俞叔岑所率领的部队果真遭受到敌方的猛烈攻击。
他极尽全力,顽强抵抗,敌方似乎看出他守粮的决心了,一番激烈的攻守后,一名敌将骑着马出来喊话:「你们已经被大军给包围了,区区几千名军,寡不离众,快把军粮交出来,投降西州郡王便可饶尔等一命!」
俞叔岑大声喝道:「放屁!狗贼们休要老子投降叛军,我乃俞叔岑是般龙国俞大将军俞长天的儿子,若要我军一粒米除非从我俞叔岑的尸体上踩过!」
敌将怒道:「该死的小子,念在你老子份上本想饶你一命,尔等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老夫不客气了,老子就不相信你们能顽抗到什麽时候!」语罢便回身命道:「大伙们上啊,全给我杀了,活口一个也不准留下!」
一时之间吆喝声四起,杀声震耳欲聋,敌方舖天盖地的冲杀过来。
护粮军后方的山洞裡,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
话说龙子玥决定在断粮之前突围出邳城却相当的不顺利,猛烈突击了几次,死伤无数不说,仍无法突围成功,只得又困守回到邳城内。
敌军来势汹汹在城牆外严阵以待,城裡无粮,八方受敌,四面楚歌,眼见便要困死在邳城了,军士们莫不哀伤流泪。
乐绰亲率大军突击不甚受了箭伤,他靠在城牆边角正接受副将的包扎,瞧见将士们竟哭成一片,不禁怒道:「哭什麽哭,死爹死娘才准哭!」
众人听了便噤声不语。
副将道:「大将军您歇歇吧,别动怒了,你中了箭正血流不止呢。」
乐大将军道:「我乐绰不甚被射中肩窝,调理几日便可,何需大惊小怪咧,哼,没见识!」
伫立在城牆上,负责观察敌军动向的守将突然神色骤变,大声叫道,「糟了,邳城西南十里处起了烽烟!」
副将立刻撇下乐大将军,急急忙忙的奔上城牆,惊声问道:「是我方粮军的位置吗?」
但见十里处,烽火直冲上云霄,熊熊火焰似要燃尽一切,大火后却是一道黑烟直上,天地为之黯然。
副将心裡骤然明白了万分,不禁落泪道:「粮军,是我们的粮军啊!全军复没了吗?」
听闻粮军所在位置起了大火,乐绰登时脸色大变,不顾伤势,踉踉跄跄的跑上城牆,眼见前方被大火吞噬一切的凄惨光景,心中早已凉了半截,悲伤叹道:「只怕凶多吉少了……,老俞啊,你的儿子替你争光啦。」
此刻更觉慨然不已,苦笑道:「我乐绰一大把年纪了,膝下唯有一个孽障,经常恨铁不成钢或骂或打,西征前还强迫他上台应试,谁知那个没用的畜牲一上台便敷衍了事,气得我回家拿棍狠狠打了他一顿,现在反而庆幸他没来参战了,人哪,到老时什麽都不怕,最怕绝了后……」
在旁副将听闻这番言语忙安慰道:「大将军切莫这麽说,说不定援军马上就来了。」
「援军?」乐大将军苦笑着。
这次的叛乱分明是个陷阱,那裡还会有什麽援军?
远在皇城的聂太妃及大臣们会得知他们被困守在邳城裡吗?
以这般水洩不通的围困,战报根本无法传达出去,不!或许朝廷会持续接到战报……,西征军旗开得胜的假消息,用以掩饰太平。
龙子玥凝视着远方狼烟,肃然道:「大将军身受箭伤还是先养伤吧,切莫想太多了。」
「殿下请放心!」乐绰正色道:「老臣必定拚死也会护你安然。」
「大将军莫急。」龙子玥不疾不徐道:「我武功极高,亲自带一队人马杀出去,替你们找救兵来吧!」
让龙殿下亲自拚死去突围?
乐绰听了急忙阻止道:「武功再高能及得上千军万马吗?他们的目的正是殿下你啊!」
龙子玥神色黯然,月光下的脸色略显苍白。
伟程上前一大步,抱拳请命道:「求援这件事还是让卑职来做吧。」
乐绰道:「伟都尉身经百战,战争经验丰富,还是由他去罢。」
龙子玥只得应允。
接着便着手计画突围,入夜后由主力军队全力攻击西门,吸引敌军的注意力,伟程则带另一批人马从东门厮杀,拚死冲出,力求突围。
夜裡月色寂凉,清银月亮半藏在鸟云裡,鸟鸦夜啼带来一抺凝滞、紧张的氛围,城门外的大军营火却映得如白日般光亮。
十几万敌军正虎视眈眈的等着他们饿死在这座空城裡。
伟程领着五百精兵待在东门前,负责突围的将士们莫不凝着神,众人心裡有数,城门一但开啓,这一冲出去活命的机会微乎极微,可若有一人幸运生还便可拖命返回皇城求援。
临别在即,龙子玥神色凝重并骑在伟程身边,低声道:「我的今州兵符在妻子安珞那裡,今州兵肥马壮,粮草充足,比起皇军来还要强上一些,你若有命回到皇城去向她拿兵符,调来大军为我们解危吧。」
伟程道:「喏。」
副将扬声道:「城门要打开了!」
龙子玥迅速缓过神来,摆摆手,「去罢,你若能活命突围,务必依我所命。」
[知道了。]伟程见城门打开便拉紧马缰,冲向城门。
***
大雪刚停,空气中凝滞着几抺冷冽寒意,宫苑梅花展露出白色清容,巍巍宫牆内,几隻雁鸟低空掠过。
坤宁宫不寻常的紧闭着,若大的寝殿寂静无声,宫人被摒退在外,帘帐后传来急促的咳嗽声。
皇后轻轻替皇上拍着背,一脸的愁容道:「陛下啊,您这次的病来得又急又凶,以往从没这般过,这次以乎颇严重,您让臣妾好担心啊!」
皇上又咳了几声,面容憔悴不堪却仍不忘低声嘱咐道:「外头战况如何了?」
皇后听了哭道:「陛下,身子要紧啊,现在还担心这些事做什麽呢?」
皇上惨白着一张脸,喘着气说:「朕一直断断续续病着,原以为还有好多年,可近日这一病竟比往日还凶,只怕是不行了,朕一直瞒着所有人就是为了争取时间啊,愈是如此身子却愈不行,逼不得已.......只好让金南道冒然出兵了,因为朕没有时间了,瑄儿,朕仅存的儿子……他、他得登上皇位啊!」
皇后哭哭啼啼的说:「陛下别说这些,您得撑下去啊,臣不能没有您啊!」
「朕病重的消息千万不能传出去!」他指着搁在案上的汤药道:「现在把那碗汤药端过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