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三张罗着让座,笑道:“家中粗陋,叫恩公见笑了,天儿冷,快烤烤火吧。”
秦昭回道:“无妨,不必客气。”
正说着,小虎拿个锅铲,站在洞口冲秦远眨眼睛:“恩公,您想吃什么?小虎去做。”
秦远笑道:“你还会做饭呢?”
“是呢!”
孟三笑道:“不怕恩公见笑,我双眼盲瞎,一向都是小虎做饭,手艺不错的。”
秦昭却瞥见小虎手上有血,上前卷了袖子一瞧,见他右臂之上,一条寸长的伤口翻着嫩肉,流了满臂的鲜血。
“不疼吗?”
小虎咬牙道:“不疼。”
秦昭早喊了严方来:“带他去包扎,需用的药材九严去买。”
“是。”
小虎道:“我……我还得给恩公做饭呢……”话未说完,人已被秦九方抱起,忙又道:“灶间……灶间就在那儿……水在外头!”
所谓灶间,不过是几块皮子搭在洞外的一个凉棚,一口大锅,一堆柴火,胡乱扔着些瓦罐菜肉。秦昭翻遍了,只找见些土豆萝卜,一副羊下水和一个干瘪番薯。
秦远晃了进来,笑道:“怎么,你会做饭?”
“嗯。小虎怎么样了?”
“皮肉伤,过几日便好了。”又道:“要帮忙吗?”
“不必,里头歇着去吧。”秦昭架锅烧水,见他仍站着不走,皱眉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秦远也不说话,斜倚在墙边,笑嘻嘻地,瞧着他手脚麻利地和水揉面,又使了个瓦盆儿清洗下水。
“这玩意儿能吃吗?”
“尝尝不就知道了。”
刚说罢,那孟三摸索着过来:“恩人呐,怎么好叫你们动手啊?快进屋歇着吧,我来做就行了!”
秦远道:“不必,你回屋照顾小虎去吧。”
“那怎么行?哪有叫客人做饭的道理?”
孟三啰啰嗦嗦地,秦远全没在听,一双眼睛随着灶间那人起起落落。看着他手起刀落,“啪啪啪”切了羊下水,扔水里去滚,又看着那人蕴在水雾中,一脸冷色挥铲掌勺。
“哎我说,你们这儿管自己夫人叫什么?”
“啊?”孟三愣了一愣,回道:“媳……媳妇儿?”
“媳妇儿?媳妇儿……”秦远嚼着这词儿,忽而道:“我媳妇儿真厉害嘿!做个饭都能给我做出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气概来!”
秦昭瞟了他一眼:“你他妈想死了是吗?”
孟三觉出微妙,干笑道:“我……我去看看小虎……”
一锅羊下水煮得浓香,一盆子面饼烙得焦酥,不到半个时辰,一顿热腾腾的晚饭便上了桌。简单两样,瞧着粗糙,吃起来倒也可口,大冷冬夜里,不一会儿便吃得人浑身冒汗,通体舒畅。饭用一半,那秦昭又不知从哪儿弄出一小碗甜食,黄澄澄的飘着乳香,喂小虎吃。
“好吃吗?”
“好吃!真甜呀!哥哥,你哪儿弄的?”小虎毕竟幼儿,喜爱甜食。
秦昭笑了笑:“这是番薯啊,兑了些羊乳。”
孟三道:“秦公子好心思,小虎今日可是开心了。”
“那当然!”秦九方大口吃着面饼,含混道:“不看看我少尊主是谁,这天底下就没有我少尊主做不成的事!”
秦九严笑道:“少尊主这般人物,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
“是啊是啊。”
众人吵吵嚷嚷,说说笑笑,秦远却只见着小虎偎在那人身旁,咧着豁牙吃得满脸都是,而那人也没了往日煞气,温和沉静。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心里头满满的,迫不及待想要老去。就这么样,和这么个人。
山中弟子找来孟三家时,二秦已在此住了半月有余。原是苍玒与乌扬有急事寻他,已在凤栖等了两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