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清明还有半个月,甘母就嚷嚷着要回乡下,说在落凫市住不习惯,见天憋在家里,连一丝青蒿味都闻不到,想回去看看村边的桃花梨花。
其实她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心病,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感觉到余下的时日不多,害怕终老在落凫市回不去。她在乡下就听说城里人死掉要被火化,假如闭了眼在这里被烧掉,柿林爹连个“囫囵人”都等不到。
郦云舒听到甘母的话,一愣,说我是不是在哪些方面做的不好?甘母知道误会了,解释说我想趁清明回家给柿林爹烧张纸。她说我可以借辆车拉你回去给老人家祭奠。甘母说都离开了家,柿林爹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多凄惶,我回去可以陪陪他。
她说之前住在我家地方小,我妈又是刀子嘴豆腐心,现在你单独住在这里面没人打扰,柿林哪天打回电话还能聊几句,为什么要回乡下住呢?再说了,你回去谁照顾你,小白是个小姑娘愿不愿随你回去呢?这件事等我和柿林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在甘母回乡的问题上,郦云舒很犹豫。从内心讲她希望甘母回乡居住,不消说经济上的压力,就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吃不消。白天她八小时在班上,下了班有一天夜里要去养老院兼职,剩余时间本来不多,要全部围绕甘母转动,偶尔腾出点时间还要回去看爸妈。
更重要的是她感到健康状况每况愈下。哮喘在冬季是发作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她明显觉得呼吸吃力,伴随而来的是全身疲惫乏力,免疫力降低,常常无端感冒发烧咳嗽。本打算闲下来做一次全面的体检,说说而已,实在没有完整的时间去顾及这件事。甘母如果回乡下,她至少不会像陀螺一样,可以松弛下来哪怕半天闲暇,能够美美睡一觉睡得昏天地暗。
但是又不能让甘母回乡下。甘母的病情不是问题,这是常见病,在城里在乡下得到的治疗都一样,她在意的是甘柿林的心理感受。因为甘母的居住问题,他与前妻发生过争吵且耿耿于怀,现在处在低落期,会把一切都敏感地放大看待。何况有些具体的问题不能敲定,如保姆问题,护理治疗问题。这两项得不到很好处理,她不能让甘母回去。
甘母却执意回去,说服不下。
有天中午下班时候郦云舒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听出是高山县的口音。正纳闷,对方说郦大夫是我,柿子沟的。她打着哈哈说话,仍然印象模糊。对方说我是支书。她一下听明白了。支书说我到落凫市来办事,顺便瞧瞧柿林他娘。她告诉了详细住址。回到小区,看见支书已等在门口。
支书是来落凫市为秦嫂家二姑娘跑事的。柿林出事后,秦嫂家二姑娘的工作没有着落,秦嫂去找支书,说好不容易供出个学生,却找不到工作,让支书帮忙。支书搔了很长时间头说,我虽然在村里是支书,出了村四面黑。
又搔了一会头突然想起个熟人。有年村四周的山上失火,市里来个林业局副局长住在村上坐镇指挥扑火,跐来蹭去与支书成了熟人。扑火结束指挥部撤离,副局长对支书说以后到落凫市有事找他。事隔几年,支书被选为造林模范到高山县受奖,再次见到副局长,副局长一眼认出他说是老朋友。临别又对支书说到落凫市有事找他。秦嫂求支书帮忙,支书想起副局长。坐车到落凫市找到单位一打听,副局长退了三年去年已下世了。
支书惦记着柿林母亲。一来怕甘母受薄待。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事到处都能见到,更何况儿子不在身边,媳妇又是没有过门;二来想给郦大夫解释一下没有留柿林娘在村上原因,心有余力不足,害怕伺候不周落埋怨,更怕有个闪失对不住牢里的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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