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浮生:“……”
琉璃躺下,手枕着头,看着满头繁星:“纵管他笑得再温润,他的面皮下,他的眼睛里,都藏着浓浓的悲伤,以前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什么,现在细细想来,是了,在他的内心深处,是万年的孤寂,我在他身边,既存在着,又不存在着!”
释浮生看她这样悲情,有些手足无措:“琉璃,可能是多想了吧!”
“不可能,这种直觉是那么强烈!”琉璃回想着,“因为他总是很奇怪,做一些很奇怪的事……”
释浮生疑惑:“奇怪的事?”
琉璃回想着:“每年六月初,他总是在神女石像上紧张的站着,直到第二天清晨,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
琉璃翻了个身,背对释浮生:“他总是在月下修剪兰花,明明不会修剪兰花,却一剪就是五天五夜。”
按理说,就算再不会修剪,剪了几万年,手残也会了,可是师父的动作依然很笨拙,后来细细观察了三天三夜,他这笨拙的手法乃是故意而为之。
“他作画总是反反复复的画着同一个屏风。”
释浮生问她:“就只是一个屏风吗?”
琉璃:“真的只是一个极普通的屏风,后来我跑遍长白山大大小小的房间,发现那屏风是藏书楼偏僻角落里的屏风。”
长白山的藏书楼极大,仅供弟子阅读的桌案就有千余张,大大小小的屏风更是两千多展。
释浮生沉默了,不再说话!
琉璃继续回想:“他还总是在兰园里摆上百余种乐器,却不弹不奏,枯坐一晚。”
世人皆知,曲流觞擅音律,尤其擅长吹箫,可音律造诣不如凤仙月。
“他还总是对着雨声吹箫,雨下多久他就吹多久。”
琉璃到现在都记得住他反复在雨天吹奏的那首曲子,
激昂,
愤怒,
孤寂。
整首曲谱她能倒背如流!
“好多事情都无厘头,可是现在一想……”
琉璃沉默了一响,
“现在想来,都好像那么合理……”
这时,释浮生也了然了:“只因他,思念着一个人!”
琉璃也不知为何,就莫名其妙地落下一滴泪来:“是啊,思念得近乎发狂!”
琉璃想着,以前的师父一定是真的温润,且没有脾气的,现在想想:“他不是从不生气,可能只是因为不在乎,因为不在乎,所以无所谓……”
从而,就越发心如止水了些。
释浮生轻声叹息:“琉璃,你发现了你师父的秘密!”
“是啊!”琉璃一抹泪,又平躺回来,“不过,谁还没个秘密呢!”
“他心中的事可能是他坚守很多年的,且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你会替她保守这个秘密吗?”释浮生问她。
“当然!”谁还没个重要的事呢,“作为师父唯一的小徒弟,虽然很想问问师父,他思念那个人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但这是秘密,我知道不能问。”
然后又看向释浮生:“浮生哥,你会替我保密的吧!”
释浮生笑笑:“当然!”
释浮生的笑容,有的时候,真的是带着佛一样的慈悲。
让琉璃心平的同时又有种别扭感,猜测了千万年,她也不知道,释浮生到底是什么来历。
琉璃:“浮生哥哥,我可能还有一个秘密!”
释浮生哑言,因为琉璃说的是可能,说明她自己都不确定:“怎么了?”
琉璃:“我时常与二师兄去凡间游玩,看了很多情情爱爱的戏文,戏文上说,若喜欢一个人,心里时时刻刻都想着他,见着他时很开心,不见他时极思念,若这个人想着别人,心里会很不开心,很难过!”
释浮生:“……”
琉璃:“师父有意要收天晓为徒时,我心里极不舒服,只觉得师父是我的,不允许任何人和我分享,每次他站在睡女峰望着听雨楼,我站在山下望着他,我的心里也极不舒服!浮生哥哥……”
释浮生:“你……”
琉璃沉默,不太确定的说:“我是不是……喜欢上师父了!”
释浮生心脏一皱缩,只觉得胸口苦闷得慌,且不说琉璃现在是何心情,因为她在说完这些话后,释浮生心里也极不舒服。
琉璃:“我这都是些什么想法,师父如父,我怎么会喜欢师父呢!”
琉璃想了很久,他对师父的感情应该是亲情,之所以讨厌天晓,应该是怕亲情被剥夺,真是凡间的情情爱爱看多了,便开始胡思乱想。
琉璃想想还是算了,赶紧收好自己的情绪,因为这可是乱 伦,是为人不耻的。
她强制一扫之前的阴霾,与他唠起了家常,说着最近的长白盛事,还有火茓师兄偷酒又是如何把酤伯伯的枞杉树给烧了的,仲姿又来长白了,火茓又是如何欺负他的,奈何这次被反欺负了一顿。
她说了很多,一直喋喋不休。
她活泼,讲这些事情讲得绘声绘色,连比带划的,非常可爱又有代入感。
释浮生一直在笑着,连眼里也尽是笑意。蓝色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她,心情随着她讲故事的情绪起伏而起伏。
其实,只要她开心,就什么都好。
只是这一次,他凝重了神色。
他总感觉,这个叫曲流觞的,他不再喜欢了,只因琉璃一句喜欢他,他内心黑暗的因子暴躁,有一丝将他除之而后快的想法一闪而过。
后来想想,自己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若他真这样做了,琉璃会恨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