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雾色渐散,翁玉恒迷迷糊糊中被由远及近的温声唤醒:“夫人,夫人,该起身啦,今儿得上宫里谢恩去,万万迟不得。”
“我睡着了?”翁月恒揉揉眼坐起身,满脸不可思议,依稀记得昨晚她忍着下颚的痛感听那人说要去沐浴,再一睁眼就到了今日,身旁头一回睡个爷们儿,那人还对她又调唆又恫吓,
这种境况下竟然也能睡着,当真是心大得能撑船。
秋霜捧了漱口茶在旁笑她,“奴婢还担心换了地方您认床睡不好,没想到唤了您三回都醒不来。”
翁月恒早起一惯是老大难,不用说她也知道,赧然抿嘴笑了笑,双手撑着转了身子,伸脚下床探鞋,一抬头冷不丁撞见几个男人垂首进来了。
翁月恒只着了中衣,登时大叫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被子遮住身子,喝道:“你们是谁!”
来人显然被她吓得更厉害些,整齐划一跪下来砰砰磕头,嘴里不迭道“小的该死,小的奉命伺候夫人用膳,惊了夫人大安,小的惶恐,小的该死”。
宦臣二十四衙门都在尹振临麾下,这几人自然是派来伺候人的小太监了,翁月恒拍拍脑袋,当真是睡糊涂了,既如此也没什么男女大防之说了,翁月恒连忙揭了被子虚虚扶起来人,尴尬地解释道:“我闺中原都是婢女,少见内侍,几位公公快请起,是我少见多怪了”。
几位小太监显然被吓坏了,依旧告罪不止,哆哆嗦嗦站起身,翁月恒才看清来人手上捧的是什么,剔彩万寿长春漆盘上托着雕花鎏金铜炉,热烘烘地暖着一盅盅膳食,揭开盖子还袅袅往上蹿着热气,为首的小太监一道一道唱着菜名:“此道为烩三事,海参、鲍鱼、鱼翅为一事,肥鸡一事,猪蹄筋一事,滋味鲜美醇厚;二道烹河豚,下菘菜、蒌蒿、荻芽三物同煮,汤汁珍美奇鲜;此三道为炙蛤蜊……”
翁月恒瞠目结舌,“你们早膳就吃这些?”
一个单单的“就”字,不同人能体味出千百种意思来,刚站起来的小太监纷纷扑通扑通又跪了回去,告罪带上了颤音:“小的见识短浅技艺不精,求夫人责罚。”
翁月恒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早膳用这些未免也太丰盛了些,罢了罢了,你们快起来。”
伺膳太监也不知从前被尹振临鞭笞成什么样儿了,打摆子一般抖,兀自跪地告饶,翁月恒只好板起脸来作势呛了一句:“你们跪在这里我如何用膳。”
缺了底气的恐吓之语居然效果拔群,一眨眼间全都站起来呵腰告退了。
秋霜崇敬地看着翁月恒,啧啧夸赞:“夫人您头一日就在尹府立规矩了,那架势,真气派。”
翁月恒扶额叹息,这些人也不知以前过的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一个个都唬成了惊弓之鸟,只怕从此她在尹府里要落一个恶名声了。
叹息声未落,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翁乐恒立时就想开了,人活一生名声都是外在的,只有吃喝是本真的,乖乖坐在了杌凳上,春梅拿起金勺要为翁月恒布菜,“夫人您快用些罢,进了宫还不知何时能出来。”
说到进宫,翁月恒这才想起似乎房里少了一个人,举目环顾一周,“夫君呢?”
春梅摇头道不知,“奴婢们进来的时候提督就不在屋内了。”
大清早的对着鲍参翅肚下不去筷子,翁月恒自己握起金勺嘬了口汤,心中展开了天人交战,时候尚早,夫君应当还没用早膳,作为娘子的自当去关怀询问一番。
汤汁细腻浓稠丝毫不腥气,翁月恒忍不住再饮第二口,想到昨日那人忽冷忽热喜怒难辨的样子,只觉得心儿发冷肝儿颤,说什么也不敢去跟那位活阎罗搭话。
思量间春梅已给翁月恒布了满满一玉碟儿的食,翁月恒拾起牙镶玉乌木筷箸要动手,忽然想起出嫁前日老爷对自己的嘱托,曾几何时老爷有幸是恭怀太子最为倚重的臣工,这却也让老爷插上了过于招摇的党羽旗帜,恭怀太子天命不永,人走茶凉,老爷今日在朝中的地位岌岌可危,还指望着她嫁到尹家后能让尹提督提携家大人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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