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深,红澄澄的晚霞自西天一路横亘了大半个穹庐,厌融山活脱一只烤透了的巨型山芋扎在地面上。龙滢原本就不耐热,几个时辰的盘旋加之大半个时辰与那赤焰兽对峙,身上如同月圆月亏湿了又干,喉咙口亦燥的冒了不知几回烟。
她心下渐冷,这么耗着,不是办法。
同风栖使了传音术至少已有两个刻钟,却不知他是不是跑的远了赶不回来。其实她也没太多打算将宝全压在风栖身上,只是此种情境,多少希望有个帮衬。
凭空吊着的帝姬暗想,如若不被眼前的凶兽兀然扑上来打了牙祭,这般吊着被烈阳炙烤,也剩不了多少时辰。
而她从小修习,便遵循着一个理儿,高低相斗,低者,跑为上,跑不过,甚要找好时机先发制人,硬碰硬是最下乘的打法,除非活的太嫌滋味,找罪受。
因是平素颇易出手的她,今次能隐忍到这般时刻。
不过忍也忍够了,再忍下去便是自戕的结果,遂吊还是吊着,左侧袖子下面手腕上的铃钏已经缓缓起了光色。
流元珠乃南海鲛人一族七位公主,分别于七七四百九十年内月盈最盛之时流下的眼泪所化,因七位公主尾羽颜色不同,眼泪化成的珠子也不尽相同,为赤橙黄檀青白紫七色,原是鲛君用虬筋串成手镯赠与龙滢的满月礼,盖因鲛人天赋曼妙歌喉,声音又有惑人心智之能耐,而几位公主尤甚,这镯子便也蕴了此效。龙滢幼时择选法器几番辗转,偏生没有心头好,后经浮黎指点,这镯子天天戴在龙滢腕上,已浸仙泽,择器不如撞器,珠子本身也有法力,便捡了个现成,就此当成龙滢的法器。
流元镯历经龙滢淬炼,祭出时可大可小,大时收人魂魄,与灵物对峙涣散其元灵;小时珠子发声用来迷惑敌人心智,百用不殆。
自然,也是此镯还没撞上个几个棘手的对手。
彩光渐甚,如若霁虹,珠子锒铛碰出几声细碎的声乐,像是流烟,徐徐绕进厌融山的山川腹地,犄角疙瘩,形色不留。
她瞧着仍眨巴只一双猩红的大眼的赤焰兽,神色无两,心中一时欢悦,不消力的又将珠子变大了些。
方圆百丈早已遁回的精魅在各自的洞府中纷纷飘飘然,虽则她看不见,个别小妖甚至昏厥在自家房内,则可见流元的摄魂涣元之力早不是说着儿戏的排场。
她有心将术法做大,赌的是赤焰兽生身为兽,只凭一介蛮力,心智还不够发达。
或是将赌赢了。
迷蒙视线中,她恍惚瞧见恶兽的一双赤眼像有些涣散,神色如同晕开的石墨,愈见苍白浅淡,幽幽撞珠声中,那原本盘踞着的坚毅身形也渐渐萎靡起来,她心中更加雀跃,干脆抬起手来,腕上一转,即要将镯子祭出来。
背后却不知哪里来的一声小心,肩上一紧,被谁拢在臂间,掠去一边。
而她脚尖沾着地面还没立稳,自己方才悬空的地方,已被烈焰烧了个通透。
额上蓦然一层冷汗,她转过头去,瞧着风栖一张惊魂甫定的脸,干咳道:“奇怪了,我不是——”
风栖将她拉至一旁,边提防着赤焰兽有无再进一步的动作,边于她解惑:“一点也不奇怪,你被那畜生反迷,方才瞧的那一幕,是它造给你的幻像。”
她摩挲了摩挲镯子,若有所思:“难怪,我看什么都是虚的,原还以为是吊得太久被日头晒花了眼——”又顿悟似的,张了张嘴,神色忧愁:“如今再取南诹草,怕难于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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