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是去贵族家为患者一号问诊的日子。患者一号就是贵族在信里提到的久病不愈的长子，由于是进京以来的第一个患者，故编号一。
踏进冤大头的大门，我忍不住感慨生产力进步对生活水平的提高。这个时代的天皇活得还不如21世纪的穷人，所谓风雅的平安京更是做梦，整天用有毒的化妆品涂脸，十天半个月不洗澡不换衣服，粪桶就在屏风之后，只能用熏香掩盖臭味，更别说贵族崇尚吃素，一般只吃些米饭、饭团腌菜等营养单一的食物，伙食甚至比不上平民。
我走进房间时，患者一号正倚在门边专心致志地看书，较为轻便的水干包裹着男子瘦弱的身体，眉宇间缠绕着化之不去的郁结，弯曲的黑发自然垂在脸侧，衬着他苍白的脸色更加病气了，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随时都会化作碎末飘走。
“这样就对了，多晒太阳，不仅能强身健体，更能使心情愉悦。”我刻意把脚步声放重，怕吓到专心于书本的患者。
“你来了，矢丸。”患者一号抬起头，眉眼弯弯地笑看着我，语气礼貌温和中又带着几分熟稔。
这副姿态让我不禁感叹，这翩翩公子的贵气是我两辈子都绝对学不来的。
“喏，给你的小礼物。”我把从路边随手摘下的野花递到他眼前，然后大大咧咧地在他身旁坐下，“这是我从石缝里发现的，你敢信这么纤弱的枝干竟然撕裂了坚硬的石头，生命力旺盛得刺目。”
这个时代的医学尚处于蒙昧，更不指望他们关注患者的心理健康了，这种久病在家不能外出的病人更是容易抑郁，因此我常常会带些小礼物给他。
患者一号合上书本，抬起柔弱无骨的手接过了我的礼物，久久地看着，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但是，你却摘下了它。”
“这种野花的花期本来就短，如果提前终结能博取你的欢心，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不是吗？”我从他手里拿过书一边胡乱翻着，一边说，“你看的这是什么书呀，这种书越看人越死气沉沉，下次我给你带俩话本来。”
“为了让我活下去…提前终结也值得……？”患者一号喃喃自语。
“没错没错。”我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书本上，手上还不忘拿起下人给患者一号准备的点心吃了起来，也没在意他在说些什么，“‘医者仁心’，虽然我现在不过是个学徒，但是对我而言，没有比让你活下去更重要的事了。”
“是…吗。”患者一号勾唇笑了起来，磁性的声音勾得人耳朵深处痒痒的，“谢谢你，矢丸。”
我呼吸一滞，那笑容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少爷，您这一笑可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呐。”回过神来后，我摇了摇头，感叹道，“也不知会便宜哪家姬君。”
听到这，患者一号突然敛起所有笑意，周身只剩下一片冰冷，漠然地说：“怕是没有哪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病秧子。”
这个时代的贵族婚姻还是以联姻为主，少女嫁老头都不是稀奇事，只要患者一号的地位摆在这，怎么也不至于到没人愿嫁的境地——虽然这么想着，话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我伸手勾住患者一号的脖颈，开玩笑道：“如果以后还能见到我家那妹妹，我把她嫁于你可好，嗯？你看我这脸就知道，我那妹妹也绝不会丑的。”
——屁话，我那妹子又丑又蠢，要嫁给贵族简直是在做梦，若是今后真的遇见了，一号怕不是要掐死我。
不过患者一号总算露出了一点笑意，说道：“一言为定。”